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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02 105
自从外公中风以后,外婆完全变了一个人。
以往的外婆,十分强势,每天都要在外公面前絮絮叨叨。外公脾气好,不生气,也不反驳,总是嘿嘿一笑。外婆说得累了,口干舌燥了。外公还会不失时机地递上一杯凉开水。于是,喝完水的外婆接着说,不过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外公的嘴角不时漾起一丝微笑。
这种场景,我遇到过很多回。那时的我总认为,外公没有男子汉气概,太“丢人”了,外婆也太强势了。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外公已经“认输”了,而且还主动递水,怎么还可以如此“咄咄逼人”呢!
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外公的一场病,外婆的转变太快太大了。外公得了中风,有时大小便拉在身上,又脏又臭,嘴边还不时流下长长的口水。外婆一点不嫌弃,总是一边耐心帮外公换洗衣服,一边温柔地说:“老头子,说了你多少遍,又忘记了。”外公侧着头,嘿嘿地笑着。外婆拿出手帕,擦拭外公嘴角的口水,扶着他坐在板凳上,然后去清洗外公的脏衣服。每天外婆早早起床给外公按摩,从头到脚,从前胸到后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外婆按得极其认真,常常是双手乏力,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家人劝她不必如此。外婆说:“医生告诉我,按摩有助于身体恢复,对病人帮助很大!”她还要为外公准备好饭食,再一口一口地喂给外公,时不时地帮外公擦嘴,自己总是最后吃冷饭。外婆每天晚上要起来好几次,为外公翻身,给外公喂水,扶着外公大小便,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好觉。长年累月的辛苦,外婆消瘦了一大圈。家人想雇个保姆。外婆直摇头,说:“我不放心,也不想放手!以前总是老头子照顾我,现在我要好好照顾他!”
外婆曾经对我说,嫁给外公是她这一生最好的选择。外公一个读书人,性格温和,对她疼爱有加、关系备至。外公还经常对别人说,外婆出身贫农,当年不顾家庭反对,义无反顾要嫁给他这个富农,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没有外婆,也许他这一生就要孤独到老!
外公每天在田地里劳作,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黄牛,一心只想是给外婆最好的生活。他生活艰苦朴素,对外婆却是大方大气。那时候,家中一贫如洗,为了给外婆扯几尺布,做一件新衣裳。外公白天干完活后,还偷偷地外出打工,挣取微薄的收入。当外婆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动得泪水涟涟!她拉着外公的手,摩挲着那双布满厚茧的粗手,久久不放!
外公喜欢捣鼓农业种植栽培,还担任过农业技术推广员。他有时间就蹲在田地里,研究农作物栽培种植技术,常常搞得身上一身泥土。外婆为此絮絮叨叨,却又听之任之,令小时候的我感到十分奇怪。后来,我找到外婆寻找答案,外婆笑着对我说:“你外公就这一爱好,我怎么能剥夺呢!”唉,现在想来,外婆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如今,外公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外婆每天会坐在房前,呆呆看着一棵香椿树。
邻居问她,你怎么总是盯着这棵香椿树啊!
外婆说,这棵树是她与老头子的定情树,树上有老头子的气息!
邻居长叹一声,摇着头默默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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