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袖 || 林肯何以被誉为人类所能孕育出来最接近完美的人？

作者凌云韬歌

林肯被学者称为是十九世纪最伟大的人，今天的历史学家倾向于视林肯为未来几千年第一人，托尔斯泰更是将他与佛陀、摩西与基督等观，美国从上到下基本认可林肯是他们排名第一的总统。

论开疆拓土他不如亚历山大，论缔造王朝他不如嬴政，论知识学养他不如亚里士多德，论对科学的推动他不如牛顿、爱因斯坦。即使在政治领域，凯撒、奥勒留、隋文帝、华盛顿、拿破仑、俾斯麦等创造的功业与林肯打赢南北战争和解放奴隶也都不遑多让。然而，伟大的定义并非仅仅体现在功业上，更在于实现这些功业所基于的信念与所依赖的力量来源，在伟大人格与道德深度上以上所有人在林肯面前都黯然失色。

林肯的道义与精神以及他的悲悯情怀已经超出他所在政治领域，他的国家以及他的种族，他是人类所可能孕育出来的几乎最完美的人。

马克思这样评价道：这是一个不会被困难所吓倒，不会为成功所迷惑的人；他不屈不挠地迈向自己的伟大目标，而从不轻举妄动，他稳步向前，而从不倒退；总之，他是一位达到了伟大境界而仍然保持自己优良品质的罕有的人物。

那么，林肯是如何成为这样的一个人，在哪些方面表现出如此让人惊叹的伟大，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伐木者林肯是他早年在美国人心目中的形象，诚实的亚伯则反映了他做事的原则。林肯出生在一个西部荒原的贫困家庭，父亲面包脾气暴躁，母亲早亡，幸运的是他遇到一个好继母。贫苦的生活常常压得他们一家喘不过气来，但林肯始终没有放弃自学，尽管读书常常被父亲的吆喝打断，他的好学与追求上进似乎是一种天意的召唤。他父亲留给他最大的财富大约就是太阳落山后与南来北往的开拓者们喝酒聊天时讲述的那些曲折离奇而又令人捧腹的故事，讲幽默故事伴随了林肯的一生。

自学考取律师资格的林肯在西部荒原上开启了他奔波的律师生涯，与玛丽的婚姻似乎是个必然付出的代价。然而就像后人所评价的那样，林肯伟大的养成有赖于这种成长中的苦难与婚姻的苦楚。

在经历了早期州议员与短暂国会议员的生涯之后，林肯的政治生命陷入到二十年的低谷中。林肯当选总统后有一次跟朋友聊天说到那个艰难时期：如果不是心有不甘不曾做出一件事让后人知道他曾在这天地间活过，情愿一死了之。可贵的是在经历了种种挫折之后，林肯身上那种平和、善良与幽默从未失去，反而变得愈发闪亮。

与之相比，他的政治对手以及后来的同僚，蔡斯在挫折之后会变得焦躁妒忌，苏厄德则会变得沮丧，而贝茨则始终在顺风顺水的事业中与舒心的生活中失去了更强的进取心。

争取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的结果常常被人们认为林肯捡漏或者运气好，实际上在此之前的政治运作中早已展现了林肯的未雨绸缪与运筹帷幄，以至于当奇迹出现，对手们纷纷愕然而林肯依然内心平静。林肯被选择与其说是一种天意，不如说是美国人民一次非凡的灵感，而这一选择恰逢其时。

林肯的宽容大度与公心首先表现在他延揽了所有的政治对手包括敌对党派人士进入他的内阁，这与当代政治家只挑选听话的庸人为己所用形成鲜明对比。林肯给出的理由是国家危急之时需要他们的才能为人民服务，为国尽忠，同时他对于自己驾驭他们的缺点以及彼此之间的龃龉又胸有成竹。

愤愤不平的蔡斯到死都没有放弃他的总统职位欲望，就像他一次次在背后诋毁林肯中向着最高职位伸出那双始终也摸不到最高位的手，然而他履行财政部长的职责却极其称职。而当林肯在战争胜利之时，蔡斯又一次在背后施展无耻动作，为维护内阁团结林肯不得不让他走人，之后又以令人惊讶罕见的宽容之心任命蔡斯为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因为他知道他选择的是维护与贯彻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促使通过的宪法第十三修正案的最好人选。

本以为总统职位是囊中之物，后来却带着巨大骄傲与沮丧的苏厄德起初还希望通过扩大国务卿的权力来主导政府，最终却拜倒在林肯那伟大的人格与娴熟的政治驾驭能力之下，与林肯成为相互信任没有猜疑的挚友与最佳搭档，并在林肯遇刺的当夜差点追随而去。

早年鄙视与不屑林肯的斯坦顿也最终为林肯的无私与大度征服，勤勤恳恳在战争部长的岗位上呕心沥血，而林肯识人的才能又一次令世人惊异不已。林肯在后来与他的内阁合作中始终贯穿了他的这种宽容与大度，他总能保持不被心胸狭隘的牢骚话所激怒，或是屈从于妒忌心里，或是对鸡毛蒜皮耿耿于怀。这种罕有的品质让他能化解怨恨，修复伤害，获得信任。

所有以上这些表现出的林肯的人格魅力与政治技巧都不及林肯内在最伟大的力量。那就是对国家，宪法以及人民思想的深刻理解与灵活掌握以及由此产生的深邃洞察力和对推进历史进程时机的把握。正如兰德尔所评价的那样：他偏爱有序的进步，他不信任危险的煽动，他不愿意接受消化不良的改革方案。他完全避免了那种所谓的‘激进主义’，这种所谓的‘激进主义’包括对南方的虐待、对奴隶主的仇恨、对复仇的渴望、党派阴谋以及狭隘地要求南方机构在一夜之间被外来者改造。

他总是依据宪法行事，他总在觉察了人民思想的转变以及潮流形成之时推动事件向前，他总能顺应潮流而从不被动行事，更不会在时机不成熟时贸然行动，浪费精力与机会。

在选拔与推动将领赢得战争以及支持他们方面，他充满耐心又及时决断并勇于承揽责任。在内阁争吵不休时，他耐心倾听并用幽默巧妙调和。在推出《解放奴隶宣言》之前，他敏锐把握人民思想的脉搏与微妙变化，他始终认为社会的民主进程应与民主启蒙同步进行。在战争陷入胶着，他不动声色鼓舞人心。在推动修正案之时他勇往直前，在战争胜利之时他化解仇恨。当激进派挥舞拳头，他与他们打太极；当保守派背后捣乱，他用智慧化解；当反对派张牙舞爪，他诉诸民众的力量让他们的声音被正义淹没。

没有人对南北战争的理解能像林肯那样深邃有力，在林肯看来，打赢战争不仅仅在于维护国家的完整，而是要维护开国者们为人民留下的这样一个制度，那就是民选政府不允许少数人由于不满选举结果而让自己独立出去，分裂国家。而这更取决于一个信念，那就是人民是有自治能力的，全民政府并非荒谬的存在。林肯的洞察力与信念振聋发聩，在战争最艰难的时期始终鼓舞人民抱有希望，坚定信心。

林肯将他的智慧与一颗无私的心一起奉献给了他的国家。伟大需要智慧，需要坚忍，需要勇往直前，也需要委曲求全，更需要自知与自省，明得失知进退。但所有这一切，如果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触发，没有善良的品性的坚守，没有伟大人格的感召，没有深厚道德的力量迸发，都不会达成最伟大的成就与抵达人类最本质的需要，那就是个体自由的尊严得到维护与相互之间真诚的爱无需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