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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类良心招魂的作家:索尔仁尼琴

历史故事 2021-11-09 15:36:18

 

作者舒生,一直在跋涉的文字匠,自媒体〖读书人的精神家园〗主编,苏格拉底王阳明思想学说研究者。

 

为人类良心招魂的作家

索尔仁尼琴

 

别去打听丧钟为谁而鸣,它就是为你而敲响。

——约翰?邓恩

 

《阿飞正传》中的主人翁曾在独白中提到一种名叫极乐鸟的鸟,这种鸟一生都在飞行,它必须飞,因为它找不到理想的栖居地。……

 

我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有飞行终生的鸟。若有,那真是太神奇了;若无,那也说明了人类对某种精神永无止境的追求。

 

 

 

用终生飞行不息的极乐鸟比喻某个人——哪怕是世上最坚强、最完美的斗士或许也是不恰当的,因为在这个世上,谁都不敢说他(她)在一刻不停地追求,谁都不敢说他(她)在追寻的路上不曾憩息过。可是,当我阅读了索尔仁尼琴的生平事迹后,我就不由自主地把他的一生比作极乐鸟的一生。这种比喻并不完全妥当,不过在这个世上,尤其是放眼二十世纪的历史,他确实是少数配得上这个比喻的作家之一。

 

 

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Александр Исаевич Солженицын,1918年12月11日~2008年8月3日)

 

初闻索尔仁尼琴,是在一篇散文里,当时作者引用了索翁的一句话。如今我早已忘了那本书讲的内容,但索翁那句话却让我振聋发聩:

 

对一个国家来说,有一个伟大的作家就等于有了另外一个政府。

 

对文学没有感情,甚至讨厌文学的人来说,这实在算不上一句智慧的话,甚至爱钻牛角尖的人还会认为这是一句妄言。但对我这个文学的嗜好者来说就别有一番风味了。那时我刚接触外国文学,深受鲁迅作品的影响,对文学救世的观点深信不疑(现在想法有了很大变化),因此索翁此话正对那时我的口味。到了现在——大三(下)——对国外多数作家有了一定的认识后,再读着这样的话时,仍很感动。这样的话除了对我的生活有某种鼓励外,我还未索翁的所作所为所感动。

 

对索翁来说,这不是他为哗众取宠而作的惊人语。这是他的信念,他像鲁迅一样一直拿笔当武器对抗时代的虚假伪善;在那个谎言甚嚣尘上的时代里,他是为数不多的敢于讲出真话的知识分子之一。在他那著作等身的作品中,唯一不变的旋律就是对真实的追寻。通过他的作品和思考,他始终在提醒我们:生而为人,永远不要靠谎言过日子。

 

 

 

在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典礼上,他说,“一句话真话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这话不只是对苏联政治用道德装饰谎言的批判,也指向整个世界,它还暗示了在现实处境中真话的稀缺。

 

索氏是个富于内省的作家,像他的前辈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他也对人性洞若观火。他在诺奖演讲词中说,“我们不要忘记,暴力并不是孤零零地生存的,而且也不能够孤零零地生存:它必然与虚假交织在一起。在他们之间有着最亲密、最深刻的自然结合。暴力在虚假中找到了它的唯一的避难所。”他意识到了向世人讲真话的困难。

 

讲真话算不上什么高尚的品质,它原本是出于人的本能,可是,在一个像苏联那样用最高尚的政治理想来蛊惑人民的国家中,一般人能意识到他们生活的社会的荒谬吗?非但不能,他们还会助纣为虐,并且自正派人、爱国者自居。

 

在此背景下,一个有良知且勇敢的作家,必然要站到政府和乌合之众的对立面。索翁正是这样的作家。

 

索翁深信文学的社会作用。他说,“作家绝不能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去评论社会和自己的同胞,他应该分担自己的国家和同胞所犯的一切罪孽的结果。如果你的国家的坦克曾在邻国首都的马路上进行屠杀,那永不褪色的血迹将永远喷在你的脸上。”索翁以这种介入文学的姿态,人道主义的情怀,在艰苦卓绝的环境下依然进行着揭露真相的创作。

 

流放,绝症,恐惧,……所有这些阻碍都不能迫使他逃避真实,遗弃理想,那些没有杀死他的使他更笃信一位作家的担当。他知道苦难有多深,人类的荣耀就有多高远。他要对他的时代负责;要对他的民族,他的国家发出他个人真诚的声音。

 

他意识到社会发生的一切都与我们个人行为有关,“我们谁能大言不惭地宣布,现在这个世界的弊病与我们无关呢?”如果我们每个人都领会到世界的弊病,并努力祛除它,美好的人间离我我们还会远吗?这不只是索翁一个人的期望吧?!

 

他笃信一种极端真实的现实主义和人道主义,他的作品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没有做装饰的花哨,娱乐性不强,可读性也不如许多畅销书,乍看之下非常平淡,这都是因为他把真实放到了第一的位置。

 

许多作家在获诺奖后就再也写不出高于其代表作的作品,即使这些作家在获奖后仍会说“诺奖不是退休金”“写作仍照常进行”之类的话,也确实未停止写作,但他们谁也没能像索翁那样,在获奖之后还会锥心泣血地写在俄罗斯历史上最宏大、规模最大的、字数达千万的史诗巨作:《红轮》。

 

 

 

这样的创作是作家对死者的悼念、对民族的展望、对国家的热爱的体现,同时,这又绝不是一个浮躁、贪念功名利禄的作家所能完成的。他的写作是自由的写作,无论这部作品有何局限,我们都不能否定,这是一部遵循自己的良心和顽强的信念完成的作品。

 

在诺奖后被当局强行驱逐出境,又在国外流亡多年,但索氏仍对俄罗斯民族寄予厚望。他对古老的俄罗斯民族的爱从未减退过。他不是那种“崇洋媚外”的作家,虽然寄人篱下,但他从未妥协;他既批判苏联的专制独裁,又批判西方那种庸俗堕落的资本主义文明。他在东西方都褒贬不一,一些人把他当做英雄,另一些人把他看做叛徒;东西方都有着异常强烈的声音在批判着他。而他呢,继续着他的批判,坚持着他的斗争,正如普京所说“对自己的观点从不动摇,并且终生遵循”,也正因为如此,他是孤独的。他因思想和信念而孤独。

 

 

 

索氏激烈批判的苏联最终解体了,他也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里,本可以安享晚年,但其曲高和寡的思想和一贯的批判作风,使他的处境非常微妙。但放眼整个俄罗斯文学长河,他并不孤独,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叶赛宁、阿赫玛托娃、帕斯捷尔纳克等,这些作家都曾在他们的时代里忍受着不被理解的孤独和非议,但有什么呢?他们在孤独中见证了作家的伟大,人类良知的伟大。

 

伟大的作家终会为人们所敬仰。不管世事沧海桑田,只要我们还在编撰苏联文学,我们就不能不在其中为他留一席之地,我们无法回避他。他的作品不只属于苏联文学,也属于二十世纪世界文学的一部分。

 

伟大的作家总是基于其伟大的人格。索氏的韧性,坚毅,悲悯和现实关怀,这些都将成为一个传奇。斯人虽去,传奇不老。索氏那不倦的极乐鸟精神将闪耀在人类精神的天穹,照亮我们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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