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收香

散文精选 2020-11-15 09:47:18

秋来，桂花开得满树金灿灿。寒风至，又落得一地金灿灿。清晨，乘着能渗入肌肤的寒风，来到老宅的院子里，一股隐隐约约的香，夹在清清凉凉的风里，扑鼻而来。

于是，俯下身子，长长地嗅着。那气味中，有泥土的芬芳，有枯草的草香，还有一股虽已不复往日浓郁，却依旧沁人心脾的花香，那是落土的桂花香。明日黄花，虽欲去，却难舍难离，化为缕缕寒香，挣扎在冬日清晨的土地上。

收一脉桂花香，洗净，晾干，小心灌进玻璃瓶中。桂花落，回忆香。桂香清淡而悠长，最适合在冬日的清晨，睁开眼，打开玻璃瓶，任由思绪在桂花香中漂浮。

收一脉桂花香，以回忆相葬，再合适不过。

梨花呢？花落有声，香气清冽。寒天收花，与黛玉的葬花，如出一脉，难免带着伤感。唯独梨花，却是例外。梨花清，哪怕落地，依旧能令闻者精神为之一振。

以小竹篮收之，常放案前。午后，疲累不堪之际，长长地嗅一口梨花香，顿时有浴香重生之感。这样的清醒，最适合用来自省，省人省己，堪称绝佳。

收一脉梨花香，用以三省其心，脱离沼泥之累。

还有桃花。入春后，开得荼蘼的桃花，过了清明，就纷纷离枝。但有时，哪怕严冬，也能在不经意间邂逅桃花。

我曾在一个赴会的黄昏，走在一个大学的小路上。白雪飞扬下，一株桃花依旧负雪顽抗。尽管花瓣随雪花，纷纷扬扬，落英缤纷。但那种明知敌不过季节轮回，却依旧能抗争到最后一刻的顽强，还是令我驻足了。

拾起雪上的桃花，我将其捧在了掌心。

如今，已相隔多年。但那日黄昏的桃花香，似乎一直在掌心中，萦绕不绝。每当人生中感觉苦闷时，摊开手掌，深深闻上一口。那种振奋人心的气息，依旧能令沉闷的心，生出无尽的勇气。

明知不可而为之，这样的桃花，适合以心收之。

收落花，在回忆中飘荡，于泥沼中拔足，在困境中抗争。冷天里的花香，虽难免落尽，却能将芳香留给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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