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故乡的秋里

散文精选 2020-11-15 09:52:18

站在故乡的秋里，终于听到大地深处那一串串歌吟，触到了秋深情的目光。此时的故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亲切，更让人留恋。

几乎每个这样的秋天，我都要回来，站在门前的大路上，看着风拂过白杨树泛起炫目的金黄，看着天空大雁队队成行；看着天边的雪峰依然雄伟肃穆，而它脚下的人间幸福安然，飘缈着如梦似幻的云烟；看着一座座屋舍院落，浸润在明媚的阳光里，任岁月滑过大树的躯体，钻过青草的指间，淌过一片片停止了潮涌的田地，而后隐入无边无际的荒野。也看着原来的家一如往常地等着我，燕子又飞进了屋檐下。好想就此停顿，将此后的人生安放在它的怀里，好好地珍惜，用全部的热情与心血将未来的每一个时日营造得心满意足，不留一丝遗憾。

也喜欢坐在门前，望着天边连绵的雪峰，或头顶澄澈得没有一丝云的天空，天马行空地想像，随风飘散了一切的不快与阴郁，与曾经或是未来的自己拥抱着，心变得明朗而清澈，漾着一层又一层温暖的波光。夜里躺在依然完好的木头床上，深深地睡去，梦里又见儿时情景，酸甜苦辣，竟全都是幸福。

暖暖的阳光，像母亲慈爱的目光，让有些烦躁或阴郁的心，不再惊慌，不再紧张，温暖而又踏实，甚或有些湿润。天空象泊在天上的湖水一样宁静，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广阔，也更加淡定。

风模糊了记忆，忽东忽西，带着阳光四处奔走，收拢了夏天最后一抹记忆，把秋的衣装裹在大地。青绿的萝卜、白菜、土豆，更快地成熟起来。田野终于停止了喧哗与躁动，变得空空空荡荡，安静下来，极尽舒展着躯体，坦露着生命原本的状态，任过往的一切即便飘散在风里却还是在你的心头浮现，愈加地勾起回忆。而金黄的麦垛将季节的痕迹与故事深深珍藏起来，使它的记忆深邃而又丰富，在清晨的霞光或夕阳的余晖中发出梦幻般的呢喃。房前屋后的老榆树还站在那里，梢头的枝叶已不再青翠，一处处青草地，熠熠生辉的蓬勃已经成了昨日往事。

淡蓝色的天幕笼罩着收获过后的村庄，时光静谧，凝固了一切。

家门前的那片坡梁，染着秋霜的叶子，或桔红或金黄，象一团火漫延在天山脚下，火辣辣地燃烧着，美得那么热烈，那么随性，正如我们浓烈的情怀。这片杏林，以每一片叶子拼尽全力地绽放而染红了这个小村庄，让久别重逢的我们惊喜不已。于是，裹着尘土，趟过已经枯黄的田梗、沟壑，扑进它们的怀里，行走在它们的故事里，抚摸着一片片叶子的经脉，想起它们春天时的娇美，夏天时的蓬勃，却都不及它现在风起云涌的绚烂。而这火红的林子下面，青绿的冬麦，微微蹙动，在浩瀚的天幕下，漾着柔美的波光，柔弱却坚强。

皑皑白雪、斑斓的树林、嫩绿的冬麦，高坡沟壑，墟里人家，层次错落在故乡的秋里，让这个季节的故乡更富有内涵，更加美丽，更令人难忘。

奇怪的是，原本困钝的身子一经踩踏着这撒落着砂石，长着青草的路，一经这故乡的风一吹，便来了精神。正如春天来这里翻耕播种那般，拎起铁锹挖起一串串土豆，摘下一个个青色的南瓜，砍下一颗颗硕大的包菜，咶咶嘈嘈中，不觉出了身透骨的汗，僵硬的骨骼松开了，胀昏的脑袋也风穿双耳地云开雾散了，看一眼头顶的天，那几片丝丝缕缕的云是那么温情地望着我。

孩子更是欢喜自在，树下渠边，麦场田边，处处是乐园，泥土砂石，木柴铁叉都是玩具，脸上、身上粘满了泥土却是那般不亦乐乎。

一阵风起，一枚枚叶子飞落了，落进田野或是飘向了远方。

再怎么遗憾，我们终需告别故乡！

好想倚靠在门前的大树下，随着故乡温柔地呼吸，听着它舒缓而深情地歌唱，渐渐走进一个个故事里，做一个甜蜜的梦......

我知道，我的告别也只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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