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 文|冯骥才 他俩又吵架了。年近七十岁的老夫老妻,相依为命地生活了四十多年。大大小小的架,谁也记不得吵了多少次。但是不管吵得如何热闹,最多不过两小时就能和好。他俩仿佛倒在一起的两杯水,吵架就像在这水面上划道儿,无论划得多深,转眼连条
2021-03-02 105
一个男孩深恋一个女孩,但他一直不敢向女孩直言求爱。女孩对他也颇有情意,却也是始终难开玉口。两人试探着,退缩着,亲近着,疏远着—— 不要嘲笑他们的懦弱,也许初恋的人都是如此拒绝和畏惧失败吧。 一天晚上,男孩精心制作了一张卡片,在卡片上精心书写了多年藏在心里的话,但他思前想后,就是不敢把卡片亲手交给女孩。他握着这张卡片, 愁闷至极,到饭店喝了些酒,竟然微微壮了胆子,却找女孩。
女孩一开门,便闻见扑鼻的酒气。看男孩虽然不象喝醉了的样子,但是微醉着的脸,心中便有一丝隐隐的不快。
“怎么这时候才来?有什么事么?”
“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女孩没好气地把他领进屋。
男孩把卡片在口袋里揣摸了许久,硬硬的卡片竟然有些温热和湿润了,可他还是不敢拿出来。面对女孩含嗔的脸,他心中充溢着春水般的柔波,那柔波在明媚的阳光下,一漾一漾的,一颤一颤的。
他们漫长地沉默着。也许是因为情绪的缘故,女孩的话极少。
桌上的小钟表指向了11点钟。
“我累了。”女孩娇嫩地伸腰,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案上的书本,不经意的神情中流露出辞客的意思。
男孩突然灵机一动。他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大字典,又百无聊赖地把字典放到一边。过了一会儿,他在纸上写下一个“罂”字问女孩:“哎,你说这个字念什么?”
“ying”女孩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是读‘yao'吧。”他说。
“是‘ying'。”
“我记得就是‘yao'。我自打认识这个字起就这么读它。”
“你一定错了。”女孩冷淡地说。他真是醉了。她想。
男孩有点无所适从。过了片刻,他涨红着脸说:“我想一定念‘yao'。
不信。我们可以查查,呃,查查字典。”
他的话竟然有些结巴了。
“没必要,明天再说吧。你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女孩站起来。 “查查字典好吗?”他轻声说,口气含着一丝恳求的味道。
女孩心中一动。但转念一想:他真是醉得不浅。于是,柔声哄道:“是念‘yao',不用查字典,你是对的。回去休息,好吗?”
“不,我不对我不对!”男孩急得几乎要流下泪来,“我求求你,查查字典,好吗?”
看着他胡闹的样子,女孩想:他真是醉得不可收拾。她绷起了小脸:
“你再不走我就生气了,今后再也不会理你!”
“好,我走,我走。”男孩急忙站起来,向门外缓缓走去。“我走后,你查查字典,好吗?”
“好的。”女孩答应道。她简直想笑出来。
男孩走出了门。
女孩关灯睡了。
然而女孩还没有睡着,就听见有人敲她的窗户。轻轻地,有节奏地叩击着。“谁?”女孩在黑暗中坐起身。
“你查字典了吗?”窗外是男孩的声音。
“神经病!”女孩喃喃骂道。而后她沉默了。
“你查字典了吗?”男孩又问。
“你走吧,你怎么这么顽固。”
“你查字典了吗?”男孩依旧不停地问。
“我查了!”女孩高声说,“你当然错了,你从始到终都是错的!”
“你没骗我吗?”
“没有。鬼才骗你呢。”
男孩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保重。”这是女孩听见男孩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男孩的脚步声渐渐消逝之后,女孩仍旧在偎被坐着。她睡不着。“你查字典了吗?”她忽然想起男孩着句话,便打开灯,翻开字典。
在“罂”字的那一页,睡卧着那张可爱的卡片。上面是再熟悉不过的字体:“我愿用整个生命去爱你,你允许吗?”
她什么都明白了。
“第二天我就去找他。”她想。那一夜,她辗转未眠。
第二天,她一早出门,但是她没见到男孩。男孩躺在太平间里。他死了。 他以为她拒绝了他,离开女孩后又喝了很多酒,结果真的醉了,车祸而死。 女孩无泪。
她打开字典,找到“罂”字。里面的注释是:“罂粟,果实球形,未成熟时,果实中有白桨,是制鸦片的原料。”
罂粟是一种极美的花,且是一种极好的药,但用之不当时,竟然也可以是致命的毒品,人生中一些极美珍贵的东西,如果不好好留心和把握,便常常失之交臂,甚至一生难得再遇再求。有时这些逝去的美好会变成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在你心上剜出血来。
命运的无常和叵测,有谁能够明了和预知呢?
“你查字典了吗?”
如果有人这样询问你,你一定要查一查字典。或许你会发现:你一直以为对的某个字,其实是错误的。或者还有另一种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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