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 文|冯骥才 他俩又吵架了。年近七十岁的老夫老妻,相依为命地生活了四十多年。大大小小的架,谁也记不得吵了多少次。但是不管吵得如何热闹,最多不过两小时就能和好。他俩仿佛倒在一起的两杯水,吵架就像在这水面上划道儿,无论划得多深,转眼连条
2021-03-02 105
一、初次相遇
何美是个幸福的女人,和男友刘成同居三年,两人一直非常的恩爱。为了纪念这段美好的爱情,刘成生日那天,何美特意去买了一枚铂金吊坠,戴在刘成的脖子上。何美以为,这样就能牢牢地套住刘成。可是没想到,没过一段时间,刘成突然对她的态度变得冷淡起来。
这天早上,何美起床做好早餐,原本想和刘成一起吃的。哪知,刘成梳洗完毕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我要去上班了。”然后拎上皮包,出门去了。
何美一个人默默地吃完早点,想到闺蜜何雅洁这几天在休假,就约她出来逛了逛。在路上,何美向何雅洁诉说了男友的变化。何雅洁听后一怔,但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走了一段路程,何雅洁忽然借故说有事,转身走了。何美站在街上不知道何去何从,看到前面有一家餐厅,就走了进去。
到了餐厅里面,何美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点了一盘宫保鸡丁,叫了一瓶红酒来喝。酒的味道很不好,酸溜溜的带着苦涩。
何美正在自顾自地饮着,忽然一个头发苍白、面容憔悴的老头走过来说:“能跟你坐在一起吗?”
何美往左右扫视了一眼,见旁边有好几张桌子空着,心想,老头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坐,非要跟自己拼桌呢?虽然如此,但她不好拒绝,点头答应了老头的要求。
老头坐下来后,很高兴地点了一份菜。一会儿,服务生端上来一盘红烧肉,还有一碗白米饭。老头用筷子夹了一些肉放在碗里,又倒了一些猪油和饭拌在了一起。何美看到眼里,感到非常奇怪,暗问:这样好吃吗?老头似乎看出了何美的疑问,笑着告诉她说:
“这叫猪油拌饭,味道好得很呢!”说完,往嘴里扒起饭来。
何美羡慕地看着老头,心想:要是我有他那么好的胃口就好了。老头吃了几口饭菜,用餐巾纸抹了抹嘴巴,向何美搭讪道:“最近你过得还好吧?”
何美一头雾水,惊讶地问:“请问你认识我吗?”
老头点了点头,说:“当然了,我跟你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呢!”
何美有些莫名其妙,在印象当中,自己根本没见过这个老头,就问:“你到底是谁呀?”老头见何美不明白,就将身子凑过来说:“你忘记了吗?我是你老公呀!”
何美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傻了,刘成不是自己将来的老公吗?而这个老头是谁?等她醒过味来时,那个老头像烟雾一样在面前消失了,而桌上还放着那份没吃完的饭菜。何美怀疑自己刚才是在做梦,用手掐了掐大腿,却有些痛感。
晚上,刘成回家,何美说出了自己遇到怪老头的事。刘成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可能是个精神病吧,你可要注意了,以后少到那里去。”
尽管男友这样交待,但何美心里充满了好奇,很想弄清楚那个怪老头是什么人。第二天中午,何美又去了那家餐厅。她选了个位子坐下不久,昨天那个老头又来到了面前。老头主动坐下来,笑着对何美说:“我们又见面了。”
何美有点迷惘地说:“我不会又在做梦吧?”
老头说:“这可不是梦,是真实的。只不过是未来和现在进行了短暂链接,所以我们才会相见。”
何美怔了一下,说:“难道你来自未来?”
老头微笑道:“是呀,其实在你现在的时代里还有一个年轻的我。我们结婚后,每天都朝夕相对,一起慢慢老去。”
二、未来老公
何美感觉这话像天方夜谭,摇了摇头,表示不信。这时,服务生送来一份食物,摆在何美面前。何美低头一看,是一份盖浇饭,上面铺满了鱼香肉丝。何美吃惊地说:“我没点这个呀!”
老头说:“是我点的,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
这确实是何美最喜欢吃的食物,但她很纳闷,老头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口味?很快,老头解开了她心中的疑问:“不用猜想了,因为我是你老公呀,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口味呢?”
何美听到老头又在冒认自己的老公,感到很无奈。她正想着怎么反驳时,忽然看到老头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铂金吊坠,那个吊坠的形状是个梅心,因年代久远,色泽已经变得很暗淡。何美想起之前给男友刘成戴过同样款式的吊坠,就请求老头让她看看。老头摘下吊坠,递过来说:“这可是你送给我的呢!”
何美接过来一看,在梅心的背面刻着“天长地久”四个字。这的确是自己买的那一条,因为那四个字是自己叫人刻上去的。
何美将吊坠还给老头后,吃惊地问:“你真的是我未来时老公吗?你了解我多少,我可以考考你吗?”
老头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你尽管考吧!”
何美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问:“我的爱好是什么?生日在哪一天?”
老头用手托着下巴凝视着何美说:“你喜欢看书、散步,吃鱼香肉丝盖浇饭,不喜欢吃苦瓜。你的生日在5月6号。你送这条‘天长地久’的铂金吊坠给我,说想一辈子拴住我呢!”
何美没想到老头全部说对了,开始不由得相信他的话了。她询问老头:“我们在未来时吵过架吗?”
老头说很少吵,经常是自己忍让着她。何美又问吵架的原因?老头回答说是因为孩子和家庭琐事。何美问自己和他将来会有几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老头回答有两个,都是儿子。何美从老头口中得知了很多在未来的事,感觉新鲜又有趣,甚至有点盼望未来快点到来。
晚上,刘成回来得很晚。何美以为他去加夜班了,就问他吃了没有。刘成没有回答,脱下衣服摘下吊坠放在桌上就去洗澡了。何美拿起那枚吊坠,想起老头吃猪油拌饭的情景,就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没多久,刘成洗完澡出来,何美已经煮好饭菜,端到了桌上。刘成低头一看,桌上摆着一盘红烧肉和一碗饭,何美用筷子夹着红烧肉放到碗里,又倒了一些猪油和饭拌在了一起。他吃惊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何美扭过头来说:“你不是喜欢这样吃吗?”
刘成皱了皱眉头,说:“你听谁说我喜欢这样吃?”说着,把何美拉到座位上,郑重其事地说:“我有话想对你说。”
何美不知道男友想对自己说什么,便支起耳朵聆听着。刘成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开口,恰巧身上的手机响了。刘成谨慎地看了何美一眼,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去了。
几分钟后,刘成接完手机过来,神色有些匆忙地说:“公司临时有事,叫我回去处理,那件事下次再说。”
何美看着刘成急匆匆地开门出去,心里陷入了一片迷茫:为什么男友不喜欢猪油拌饭?为了找到答案,第二天中午,何美第三次来到了那家餐厅。
到了餐厅,那个老头又出现了,他仍旧点了一盘红烧肉和一碗白米饭。何美刚要问老头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吃饭时,老头突然用手捂着嘴巴猛烈地咳嗽起来,接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丸往嘴里倒了几颗。何美看出老头生病了,忙问他怎么不休息?老头回答说不是什么大病,在医院躺着不舒服,所以想来看看何美。何美纳闷地问:“你为什么要穿越过来看我呢,未来不是有我吗?”
三、感情破裂
老头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暗淡了下去。何美看出不对劲,惊讶地问:“难道我在未来已经死了?”
老头转过脸去不吭声,何美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不由有些遗憾。沉静了会儿,她好奇地问:“我死的时候,你在身边吗?”
老头转过脸来说:“我几乎每天都守在你身边,而且晚上还留在病房陪着你。你曾经跟我开玩笑说,如果有来生,我们还要在一起。”顿了顿,老头又哭着说:“结婚时,我们说好了过一辈子,实际上只相守了三十年。这三十年来,你每天为我洗衣做饭,为我生了孩子,可我却什么也没有为你做。看着你静静地离开了我,我真的好难受……”说到这里,老头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
何美感觉好伤心,连忙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了老头。为了缓和气氛,她故作轻松地说:“说点开心的事吧,我们在一起最浪漫的事是什么?”
老头低下头想了一下,说:“是牵着你的手在雨中散步。有一次,我们一起去逛街,天正好下起了雨,因担心路滑,我们就搀在一起慢慢走回家了。等到家时,我们都淋湿了,后来你还得了感冒啦,咳了好几天呢……”
何美听着老头的讲述,想象着那个情景,感觉好温馨。不知不觉,天色暗淡了下来,外面哗哗下起了雨。老头干咳了两声,告诉何美自己要回去了,然后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
何美离开餐厅后,快速往车站奔去。没走几步,她忽然看到车站对面,刘成拉着闺蜜何雅洁的手在快步的往前奔跑着。由于何雅洁不小心摔了一跤,刘成立即将她给抱了起来。何美看到这里,终于明白那天自己跟何雅洁说起男友的事时,何雅洁为什么会借故说有事走开了。原来他们在瞒着自己暗中往来。
晚上,刘成回到家里,进屋看到房间一片漆黑,何美静静地坐在地板上。刘成打开灯问:“为什么坐在这里?”
何美并不回答男友的问题,只是发问:“你刚才去哪了?”
刘成回答说:“我在公司呀!”
何美见男友不诚实,气愤地说:“可是我今天看到你和何雅洁在一起呢?”
刘成怔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踌躇了半天,红着脸说:“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隐瞒了,我已经跟她交往了好久。上次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事的,正巧她打来了电话,说她感冒了。我想赶过去,但又担心被你知道,所以才会骗你公司临时有事的。”
何美惊了一下,站起来严肃地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刘成摘下脖子上的那枚铂金吊坠,放在桌上说:“可能是我们不太合适,这枚吊坠还是交给一个爱你的人吧。”说完,起身走了。
何美静静地看着桌上那枚铂金吊坠,感觉一切不是真的。她推开窗户,想把那枚吊坠扔出去,但突然想到了那个老头,如果自己和刘成就这么分手了,那这个未来时老公——老头怎么可能会存在?我们后来又是怎么和好的?
想到这里,何美抓着吊坠飞快地往门外跑了出去。到了那家餐厅,何美四处扫视着,却根本不见那个老头的踪影。她用目光搜寻了半天,那个老头还是没有出现。正在这时,一个服务员走过来交给她一封信,说:“这是那个老爷爷让我交给你的,看看吧。”
四、重新相遇
何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打开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这样几行字:
何美,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临终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在未来世界里,你只活到六十岁就走了,比我足足早走五年。五年来,我没日没夜不在思念你。前不久,我不幸患了脑癌,将不久于人世。由于未来世界发明了一种时光机器,能穿越到过去。我知道这段时间你遇到了挫折,想鼓励你一下,于是选择了这个时间穿越了过来。见面的地点之所以选在那家餐厅,主要是因为你经常去那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意义……何美,虽然你现在过得有点不太顺利,但你将来一定会幸福的。你不但要做母亲,还会做奶奶,儿孙绕膝,想想多么幸福呀!最后,我要跟你说再见,希望你多保重,并且不要忘记我。
读完这封信,何美的眼泪一滴滴的滚落下来。哀伤的同时,想到自己跟刘成有和好的机会,还能做三十年的夫妻,不由十分的欣慰和期待。
刘成离开何美后,好久都没有回来了。何美失去了刘成的支撑,从家庭主妇变成了上班一族,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份工作。转眼,过了半年,一天,何美出去逛街,遇到何雅洁一个人静静地往前走着。何美想到她抢走了男友,刚想避开,哪知何雅洁追上来拉住她说,可以谈谈吗?
何美没有拒绝,跟何雅洁来到了之前和老头相遇的那家餐厅。两人各点了一杯奶茶,默默地喝着,谁也没有开口。最后,何雅洁打破寂静说:“刘成跟我分手了。”
何美一怔,不由暗暗欣喜,心想:难道我的机会来了?
何雅洁又说:“原因是跟我比起来,他感觉还是你好些。所以,他有跟你和好的意思。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去帮你转达。”
何美本来很恨何雅洁,可是听了她这番肺腑之言,突然怎么也恨不起来了。她谢了谢何雅洁,说:“如果我们能够和好,我请你吃饭。”
何雅洁笑了笑,陪何美坐了会儿,便起身先走了。
何美看到杯子里的饮料还没喝完,就坐在那里悠闲地饮着,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和刘成和好。正在入神,一个服务生走过来说:“小姐,由于今天人多,有个先生没地方坐,能跟你拼个桌吗?”
何美抬头一看,服务生身后站着一个男人,长相很英俊,便欣然同意了。那个男人坐下来后,对服务生说:“请给我一盘红烧肉,还有一碗白米饭。”
何美感觉这句话很熟悉,不由得朝那个男人看了过去。一会儿饭菜来了,只见那个男人用筷子夹了一些红烧肉放在碗里,又倒了一些猪油和饭拌在了一起。何美看到男人这个动作非常像那个老头,顿时惊呆了。男人发现何美在注视他,便笑着说:“这叫猪油拌饭,味道好得很呢!”说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何美看到男人吃得那么香,猛然间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未来的老公根本不是刘成,而是眼前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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