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 文|冯骥才 他俩又吵架了。年近七十岁的老夫老妻,相依为命地生活了四十多年。大大小小的架,谁也记不得吵了多少次。但是不管吵得如何热闹,最多不过两小时就能和好。他俩仿佛倒在一起的两杯水,吵架就像在这水面上划道儿,无论划得多深,转眼连条
2021-03-02 105
姜花总是和夏天一起出场
在父母离婚的第二年,路野走路就开始低着头,好像一只永远不会再抬起头来的鸵鸟。那天,她在花贩那里买了一束姜花。一块钱一束,一束4朵。她买了5块钱的,高高兴兴地捧了一束走在街道上。街道干净,空气干净,心也很干净。捧着一大束花的女孩,不管是玫瑰还是姜花,应该有故事要发生,或者即将发生一点什么故事。
她把头仰起来了,忽然就看见了湛蓝的天空,还有不知道谁丢的一个粉红色的气球,正在树顶上挂着。
然后她就在一个露天篮球场停下来。她看到一个穿秸麦色衣服的男生在打篮球。
她站在那里看了很久。这个男生是昨天才转来他们班上的,叫秦商,他自我介绍时,她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看着他。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个名字一笔一笔地写进她的心里。
他跑过来隔着铁丝网和她说话。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但是凭感觉,她知道他在微笑。
那些对话都是一些繁琐的问题,比如班长的姓名,任课老师的脾气。其间她一直低着头。最后,她从那束姜花里抽出一朵,小心地从铁丝的网眼里塞进去,怯怯地说:送给你。
她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那双眸子,在夏天的空气里,夹杂着一丝姜花的香味,忽然就把她心里的那扇门给推开了。
是没有资格还是没有勇气
在她生日的前一天,秦商把一个小小的东西塞进了她的书包里,她在窗户外面看到了。那一瞬间,她的脸有些微微的燥红。她假装剥着窗户上长出的绿苔,心却惊得快要蹦起来。
放学时,她恰好听到有女生在谈论秦商。他家中很有钱,家庭美满,父亲面包是政要,母亲出身书香门第。那个时候,她的心有些沉下去了。她想到了自己离异的父母,头像鸵鸟一样埋了下去。
秦商送给她的是一个小小的香囊,她小心地打开时,看到里面放满了纸折成的星星。纸上有花的味道。
她把星星摊开了。于是她看到了里面写的东西。
看完以后,她笑了。笑完之后又有一点忧虑。最后,她还是不动声色地把香囊还给了他,里面写着:可能我不配恋爱。毕竟我们都还小得很。
第二天秦商在她家的门口拦住了她。他固执地要把生日礼物送给她,她说什么也不肯要,于是两个人推推让让的,直到她的母亲在楼上轻咳了一声。
她大惊,赶紧跑上了楼。上楼梯的时候,她对他挥手说:你快走吧,快走吧,我们还是朋友。秦商固执地不肯走,最后说了一句:你以为我不会等你吗?她走上楼的脚步有些微微的减缓。那一刻,她有些动摇。
可是她是个早熟的孩子,过早懂得了瞬间拥有并没有什么意义。那个时候,她就明白了秦商和自己之间的鸿沟无法逾越了。
你以为我不会等你吗?
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秦商和她填了同一个城市的学校。她的成绩优秀,可是秦商的成绩一般。她在重点学校中挑了又挑,而他在三本和专科里固执地填了和她一个城市的。谁都看得出来他喜欢她,可她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高考成绩下来后,她的成绩让所有人都觉得意外。母亲总是觉得是自己的离异影响了她。
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城市读三本,和秦商考上的那所学校天各一方。起程那天,秦商在她家楼下叫她的名字,她没有下去。
走的时候,她是从另一个门走的。远远地看到秦商的背影,她的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她开始觉得自己的命运是不可逆转的,始终荒凉,始终悲哀。
她在大学里,更加自卑,甚至卑微得有些自闭。她不喜欢出宿舍大楼,连平时在校园里转一转都不愿意。大家都很奇怪这个女孩子,总是觉得她有满腹的心事,却不愿意讲出来,像一个脸上写满了悲伤的玩具,始终存在,却不知它为什么被做得这样哀伤。
那天她正在刷牙,一嘴的泡沫时,就听到电话响了。
寝室里没有人,她们都出去了。于是她急匆匆地跑去接电话,听到了秦商的声音。
眼泪刷地一下就落下来了。
秦商问她:你为什么在高考过后,就一直躲着我?她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落泪。
秦商又说:我问了很多同学,才问到你的电话。我说过要等你,你以为我不会吗?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地压下去了。她就一直在听他说,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在大学里的生活,他班上的女孩,寝室里的男孩。她很安静地听着,一如他第一天进教室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坐在下面静静倾听的样子。
秦商每天都给她打电话,他给她讲他身边发生的事情。每次电话结束的时候,他都会等待几秒。她知道他在等什么,可是她不敢说,不敢负担,不愿意让他知道实情。
如同置身于假面舞会,对方已经伸出手来,可是自己却迟迟不肯接过。
姜花在这个夏天天荒地老
秦商依旧给她打电话。
后来,秦商对她讲起班上的一个女生。他说:你知道吗?她可胖了,班上的男生常常猜她的体重。她该去减肥,太胖了真的难看。
她的心里忽然就怔了一下,再也没有说话。
秦商依旧给她打电话。
可是她再也不接了。她的室友偶尔帮她去接,她就躲得远远地向她们打手势,让她们告诉秦商,她不在。
没过多久,秦商就从她的联络簿里消失了。假面的舞会上,伸出来的那只手,终于还是累了。不管再怎么笃定,还是有疲累的一天。
秦商消失后,她又从一个花贩那里买到了姜花。她捧着花走回学校,很大的一束,路上的人纷纷侧目。她回去后,把花插在了几个瓶子里,整个房间里都是姜花的香。
这4年里,每到夏天,她就会买回花来插在宿舍里。
毕业后,她没有回去。她在一家私人企业找到了工作,是一个小小的会计。她在用电脑的时候,可以上网,然后进入了高中同学录。
她联系到了大多数曾经的同学,唯独没有联系到秦商。
她听他们说,秦商就快要结婚了,未婚妻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又是一个夏天,冗长,闷热,孤独。
天黑之后,她下班了。在经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她久久地驻足,看着里面那件秸麦色的衣服,惆怅地看。这种颜色让她想起了一个人。想起那个夏天,她一直在躲着他,不是因为她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也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他。
是因为她病了,一个夏天的激素治疗里,她忽然长胖。胖得连行动都迟缓起来。
她一直都是自卑的,敏感的,脆弱的。她很早就明白了,爱情最好的状态就是一个人生活。如同姜花的花语,永远将记忆留在夏天。这样就可以天荒地老。永永远远地留在两个人年少的记忆里,充盈着今后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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