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漫步小镇街头,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带着七八岁的男孩坐在一堆竹具旁,等候有人前来买筲箕、箢篼、背篼、箩筐。见到爷孙俩的我触景生情,仿佛蔑刀在父亲手里挥舞,七十年代的往事历历在目 在那些年里,蔑刀是我家的宝贝,在父亲手里闪动:先上坡砍竹子,然
2020-12-25 310
每天天刚翻鱼肚白,母亲就匆匆起床,生火做饭,喂猪放牛,安顿好哥姐忙完家活,便将我往篓里一放,背到肩上,扛起锄头,急忙往地里赶。说是地,其实都是从石缝间抠出一些泥土,平整而成的一小块土巴。四周蔓长着些野花,树儿也郁郁葱葱的,倒是耐看。一到地头,母亲将篓和我一丢,转身就往地里松土除草去了;有时采来些野菜,放在篓的一边,有时煨来一两个热腾腾的红薯,放在篓里,让我饿了掰着吃。她便自个儿在地里庄稼间穿梭不停,篓里就成了我的自个玩的天下。
母亲转身往地里那会儿,我总是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看她从眼前的一棵玉米慢慢地锄到那边的一垄;看她锄下的土块如何一一被翻起,又被一一地被敲碎;看着她将一棵棵野草干净利索地除去。额上的汗珠一滴滴地落进干黄的泥土,母亲似乎是很疲惫,可是看一棵玉米犹如照料她宝贝的儿子,一脸的满足;实在是挺不住了,直直腰,捶捶后背,歇一口气,回头来用充满慈爱的目光望望我,看到我老老实实地坐在篓里,又弯下腰,细细地干起活儿。
母亲摘回很多五颜六色的野菜,有时还带着一两朵袅娜的花。有一股奇香,弥漫在篓里,让人心醉。我不停地摆弄着小花,看它颜色是如何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有时香气也招来了一两只蝴蝶翩翩地飞来。蝶儿盘绕在篓边,我极力伸出小手,企图捉住个五颜六色的蝶儿作个伴。可它们却调皮地东躲西藏,又不肯飞远,只在你眼前晃来晃去,那实在是吊人口胃。
母亲的身影渐渐地被那些照料得很好,长得很茂盛的庄稼淹没了。肚子饿了,我就吃放在篓里的红薯。我捧在手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也弄碎不少,散落着或掉在篓边或落在篓里,惹得在树上“啾啾”直叫的小鸟也来凑热闹。它们不怕人,直直飞下来,停在篓边,先是啄着落在地上的红薯片;接着是吃篓里的,更有大胆的竟抢着啄我手里的红薯。我不停地挥舞着小手,不愿小鸟飞走,有时宁可省着些,不时撒一些在篓边诱惑着它们,看着它们黑黑的嘴或红或黄的帽。我望看跳来跳去的小鸟,想到如果能像小鸟一样自由自在地游玩多好呀。
看着想着,恍忽间一只头戴小红帽的小鸟竟然牵着我的小手,在密密森森的树林里飞翔。风在耳边呼呼飞过,好惬意呀!野花漫山遍野都是,那高大的山被我踏在脚下,鸟儿也纷纷飞来跟我做游戏,大伙尽情地嬉戏、欢叫。突然“嘭”地一声,我撞到一棵树……我迷迷糊糊地也醒了:原来是在做梦,双脚正蹬翻了篓子,篓子“骨碌骨碌”地往下滚,撞到了一块大石头。我吓得“哇哇”放声哭起来,急得母亲急冲冲地从庄稼里钻了出来,不顾一切地冲来,从篓里抱起我,心疼万分地拍着,嘴里不停地哼着“小囝囝,不疼不疼,都怪妈不好!”那粗糙而温柔的手也不停地抚摸着我的头,我便又迷迷糊糊地在母亲温暖怀抱睡去了。
多少次梦中醒来,自己躺在舒适的篓里,身子不停的晃动,犹如在摇篮里一般,还听见母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篓是在母亲的背上,母亲或是在长齐人高的玉米地里辛勤地举着锄头,挥汗如雨;或是胸有仍抱着一捆柴木赶回家,吃力地走着。脚步走得是那样的沉重,但又是那样的平稳,一足一顿的脚步。即使身子晃动,也犹如给躺在援篮里的婴儿摇一样轻缓。汗不停地从母亲黑黝黝的颈上冒出,沿着下巴不断地往下流。整个身子湿透了,连编得细细密密的背篓也不时渗进。贴在身上的那部分渐渐泛黄,虽然我舒舒服服地躺在背篓,还不知道什么是生活的艰辛,但仍觉得母亲很辛苦,在篓里只能老老实实,不敢乱哭乱闹。
背篓,背着一个寂寞而温馨的童年,背着一个母亲沉甸甸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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