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漫步小镇街头,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带着七八岁的男孩坐在一堆竹具旁,等候有人前来买筲箕、箢篼、背篼、箩筐。见到爷孙俩的我触景生情,仿佛蔑刀在父亲手里挥舞,七十年代的往事历历在目 在那些年里,蔑刀是我家的宝贝,在父亲手里闪动:先上坡砍竹子,然
2020-12-25 310
韩树俊
承梓芸老师是我64年前的几何老师,师母又与我母亲同一单位,我工作后又与承老师同事了36年,这种亦师亦友的情谊是非言语可以表达的。
上世纪50年代中期我进附中,教我们几何的承老师衣着朴素整洁,面带笑容。他上课,一个圆规、一块三角板,一只粉笔盒,从不要看教案,一堂课的内容烂熟于心,板书清清楚楚。他教我们认识直角锐角钝角,给我们讲勾股定理,让我们第一次懂得了上面2点下面1点代表因为,上面1点下面2点代表所以,下课作业时,我把这个点儿写得特别认真,特别规范。承老师的每一堂课,每一个知识点,都讲得特别有条理,特别清楚,我的几何卷子全是5分。几十年过去了,承老师那带着常州方言的讲课语调还在耳畔。
60年代末,我大学毕业,回母校成了一名老师,也成了承老师的同事。承老师依然衣着朴素整洁,老远就笑嘻嘻地相迎。那时节,教师下放,记得承老师大步跨上大礼堂的讲台,用他的常州方言表决心,看得出,那是真心的。承老师自小在常州农村长大,父母给他取名,“梓”指落叶乔木,梓里正是乡里;“芸”,芸香,有香味可供药用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芸薹,油菜的一种。名字取得那么接地气,又讲究,还兼顾了木本、草本。我想,承老师的父母一定是乡里有学问的人,否则不会取这样的名字,否则不可能在五六十年代一家就走出两位大学生,我见过承老师他哈军工毕业的弟弟,和承老师一样的淳朴敦厚。后来听说承老师的妻子是单位里的骨干教师,人家不放,于是承老师就没有下放到苏北去。
70年代中期,号召学工学农,学校安排我去尹山湖负责校办农场。当时农场有100亩地,我带3位老师常驻,原来讲1年,后来又连了1年,学生以班级为单位轮流下乡,每次3个班,住1个月。农场还聘用了当地3个农民,有2台拖拉机,3条机帆船,养了10多头猪。我要负责管理农务,也要管理学生的劳动、上课和生活。多亏了学校安排了承老师与我一起下农场。我和承老师住一个房间,一起大清早用粪桶舀粪,一起和农民工安排农事,在这方面,承老师在行。我用大桶在粪池里舀粪不慎腰间盘脱出,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承老师给我打饭打水。学生劳动,他去指挥并带头干。我们在农场艰苦奋斗,省吃俭用,每年暑假开了机帆船给学校送西瓜,冬天给老师们分黄豆。每次都是承老师压船,承老师草帽一戴,往船上一条,俨然是个老把式。每期学生来农场都要杀猪包馄饨,承老师忙里忙外,和孩子们一起像过节似的。在农场期间,承老师成了不是场长的场长。
90年代初,我应聘高新区,一到新学校,师资紧张,我一个电话请退休不久的承老师来。承老师二话不说,背个包就来了,直接就住在学生宿舍底楼。高新区新学校的孩子们有幸遇到这位有经验的老教师,承老师又一次一个圆规、一块三角板,教高新区的孩子们认识直角锐角钝角,讲勾股定理,他那带着常州方言的课堂语言滋润了高新区孩子的心田。那时,我的办公室在教务处,承老师的办公室在教务工作室,我们随时交流新学校的一些情况。学校初创时期,我还兼任语文教研组长,上2个高中班语文,一次中午,我想我忙得还没有去看看我的老师,就径去他的宿舍。大热天,宿舍里只有一台小电扇呼呼地吹着。承老师让我以后午间到他宿舍休息。承老师总是一个时时想着他人的人。
那时节,风言风语说校长开小灶,一天看到校长到教工食堂来用餐了,老师们还觉得很好奇。原来校长开小灶被举报到管委会了,校长只能到大食堂来用餐了。一次承老师在宿舍,晚饭后,食堂工人叫他去厨房里吃甲鱼,说原来是给校长准备的,校长不来了,食堂工友让住校的承老师也一起去享受“福利”。那时节,大家都不敢说,承老师可是个正直的人。
前两年我们老同学聚会,特意把承老师请去,80多岁了,依然精神瞿烁。“梓里园丁雨露情,芸耕教坛五十载”,这是我们班级全体同学送给承梓芸老师的一副嵌名联,特请书家写了,装裱好。师恩难忘,我们都是承老师60年前的学生,聚会间特意安排3位学数学的老同学给承老师赠联,他们中有教育学院的数学副教授,有国家级示范高中的数学教研组长,他们都是承梓芸老师的学生,承老师开心得合不拢嘴。
没有想到的是,那次聚会竟成了我们与承老师的永别!“梓里园丁,芸耕教坛”,每每清明节、教师节,我总会想起亦师亦友我敬爱的承梓芸老师!
作者简介:
韩树俊,江苏苏州人,现居苏州。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常务理事、苏州高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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