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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谟:人性中最注目的特性

人生 2021-01-11 11:01:18

 

编者按

大卫·休谟被视为是苏格兰启蒙运动以及西方哲学历史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人性论》中休谟对人性的分析开启了西方道德哲学中的情感主义。他认为对于人性的分析不能从理性的抽象原则出发,而应着眼于符合心理法则、表现出价值倾向的现实的个人。他对人性透彻的分析以及对道德善恶标准的界定,为当代政治哲学和道德哲学提供了论说的话题。今天恰好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七夕节,在这一充满了爱情气息的节日里,让我们来看一下休谟是如何分析“情感”的。

 

关于平静情感猛烈情感的不同的原因和结果的这个题目,是哲学中最细致的一个思辨题目。

 

显而易见,情感对于意志的影响,并不是和它们的猛烈程度或和它们所引起的性情的混乱程度成比例的;正相反,当一个情感已经成为一个确定的行为原则,并且是灵魂的主导倾向时,它通常不再产生任何明显的激动。

 

重复的习惯和那个情感自己的力量既然已经使一切都屈服于它[情感],所以这种情感在指导行动和行为时,就不再遭受到每一种暂时发作的情感所自然地引起的那种反对和情绪。因此,我们必须区别平静的情感与微弱的情感,区别猛烈的情感与强劲的情感。虽然如此,可是当我们想支配一个人而怂恿他从事任何行动时,较好的办法通常是鼓动他的猛烈的情感,而不是鼓动他的平静的情感,宁可借着其偏向来支配他,而不借着世俗所谓的理性来支配他。

 

我们应该把对象放在足以增加情感的猛烈程度的那样一种特殊情况下。因为我们可以说,一切都依靠于对象的情况,这一方面如有变化,就会使平静情感与猛烈情感互相转化。这两类情感都是趋福避祸;两者都随着祸福的增减而增减的。但是在这里,两者之间有一种差别:同一种福利在接近时会引起一种猛烈的情感,而在远隔时却只产生一种平静的情感。这个题目既然恰好属于现在这个关于意志的问题,所以我们在这里将彻底加以考察,并且考究使情感成为平静的或猛烈的那些对象的某些条件和情况。

 

人性中有一个可以注目的特性,就是:伴随着一种情感的任何情绪,都容易转变成那种情感,虽然就其本性而论,两者原来是互相差异的,甚至是互相反对的。

 

诚然,为了造成各个情感间的完全结合,需要印象和观念的双重关系;单有一种关系还不足以达成那个目的。不过这一点虽然被明显无疑的经验加以证实,可是我们仍然必须了解它的应有的限制,并且必须认为这双重关系只是为了使一种情感产生另一种情感,才是需要的当两种情感已经被它们各别的原因产生出来、而都存在于心中时,它们就很容易地互相混合和结合;它们之间只有一种关系,有时甚至没有关系。主导的情感吞没了微弱的情感,把它转变成自己。精神一旦被刺激起来以后,就容易接受一种方向上的变化;我们很自然地想象这种变化将由优势的感情方面得来。任何两个情感之间的联系,在许多方面要比任何情感与漠然状态之间的联系更为密切一些。

 

一个人一旦处于热恋之中,他的情人的一些小的过错和任性,恋爱中容易发生的嫉妒和争吵,虽然都是不愉快的,并且与愤怒和憎恨是关联着的,可是却被发现为给予优势的情感一种附加的力量。

 

政治家们想以一种事实告诉任何人、以便使他大受激动时,他们常用的手段就是先刺激起他的好奇心来,尽量迟延不予满足,借此使他的渴望和焦急达到了顶点,然后才使他彻底知道事情的底细。他们知道,他的好奇心会使他堕入他们所想要激起的那种情感中间,并帮助那个对象来影响心灵。

 

一个走向战场的士兵在想起他的朋友和战友们时,自然就被勇气和信心鼓舞起来;而当他想到敌人时,他就会受到恐惧和恐怖的袭击。因此,从前者所发生的任何新的情绪,都自然而然地增加勇气,正如由后者所发生的同样的情绪都会增加恐惧一样。这种情形的发生是由于观念关系和低弱的情绪转变为优势的情感的缘故。因此,在军事训练中,制服的统一和辉煌,姿态和动作的整齐,以及军容的威武和庄严,都给我们和盟军增加勇气;而同样的对象若出现于敌人方面,就引起我们的恐惧,虽然它们本身是令人愉快而美观的。

 

情感虽然是各自独立的,而当它们同时存在时,就会自然地互相融合;因此,当福或祸被置于那样一种情况之下,以至除了直接的欲望情感或厌恶情感之外,还引起了任何特殊的情绪,那么欲望情感或厌恶情感必然获得新的力量和猛烈程度。

 

除了其他的情况以外,任何对象在刺激起相反的情感来时,就有这种情形发生。因为我们可以观察到,两种情感的对立通常在精神中产生一种新的情绪,而且比势力均等的任何两个感情的并发能够产生更大的纷乱。

 

这种新的情绪很容易地转化为那个主导的情感,而把它的猛力增加到超过那种情感在不遇抵抗时所能达到的程度。因此,我们自然而然地希望得到被禁止的东西,并且仅仅因为某些行为是不合法的而喜欢去做它们。义务概念在和情感相反时,很少能够克服情感;而且当这个概念产生不出那个效果来时,它就反而在我们的动机和原则之间产生了一种对立,因而增强了那些情感。

 

不论那种对立情况发生于内在的动机或外在的阻碍,都有同样的效果。在两种情形下,情感通常都获得新的力量和猛力。心灵克服障碍所作的努力刺激起了精神,并使情感活跃起来。

 

不定心理也和对立有同样的影响。思想的激动,它由一个观点到另一个观点的迅速的转变,随着各种观点而接续出现的各种情感;所有这些情况都在心中产生一种激动,并且合并于主导的情感中。

 

在我看来,安心所以减弱人的情感,没有任何其他自然的原因,而只是因为安心消除了增加情感的那种不定心理。心灵处于自在的状态中时,就立刻萎靡下去;为了要保持它的热忱,必须时时刻刻有一个新的情感之流予以支持。由于同样理由,绝望虽然与安心相反,也有同样的影响。

 

最有力地刺激起任何感情来的方法,确实就是把它的对象投入一种阴影中、而隐藏其一部分,那个阴影一面显露出足够的部分来,使我们喜欢那个对象,同时却给想象留下某种活动的余地。除了模糊现象总是伴有一种不定之感以外,想象在补足这个观念方面所作的努力,刺激起了精神,因而给情感增添了一种附加的力量。

 

绝望和安心虽然是相反的,却产生了同样的效果;别离被观察到有两种相反的效果,它在不同的情况下,或者是增强情感,或者是减弱情感。拉罗希福科公爵【译注:拉罗希福科(1613-1680),巴黎人,著有回忆录,道德准则】说得好:别离消灭微弱的情感,却增强强烈的情感;正如大风虽能吹灭蜡烛,却会吹旺一堆大火。长期别离自然地减弱我们的观念,削弱我们的情感:但是在观念强烈生动、足以支持自己的时候,由别离而生起的不快反而会增强情感,给予情感新的力量和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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