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漫步小镇街头,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带着七八岁的男孩坐在一堆竹具旁,等候有人前来买筲箕、箢篼、背篼、箩筐。见到爷孙俩的我触景生情,仿佛蔑刀在父亲手里挥舞,七十年代的往事历历在目 在那些年里,蔑刀是我家的宝贝,在父亲手里闪动:先上坡砍竹子,然
2020-12-25 310
张翔
入冬时,一条“多彩”毛裤被我放在衣柜显眼位置,随时待命为我驱寒保暖。妻子嫌弃它错乱的彩色条纹和它的土气破旧,总欲要替我丢掉。我却不舍,不舍它的来之不易,不舍它的“多彩”条纹,更不舍的是它在“妈妈”牌背后温暖的故事。
上世纪90年代,我上小学五年级时。穿着厚重棉袄棉裤的我们像极了一群笨企鹅在校园内跑步或墙角挤暖以消磨寒冷,但我偏爱跑步,因我总以压倒性优势第一个撞线,女同学崇拜的眼光和浑身热汗使自我膨胀的我捱过一节节寒冷课堂。却因同学L突如其来的转学打破原有平衡,羽绒服、保暖裤、运动鞋等稀罕的衣物竟集他一人身上,如笨企鹅的我暗自发力却跑不过轻如猎豹的他,将“千年老二”的帽子扣在头上,女同学把羡慕的目光转向了他,我嫉妒他,恨他。一时间,我整天闷闷不乐,成绩也一落千丈。母亲察觉了我的异样,我委屈地把原委及烦恼告诉了母亲。母亲没宽慰我,反而教导我,“踏踏实实地为人处世是农民的本分,不能因受人崇拜而盲目自大;更不能因被人冷落而自暴自弃。要团结同学,更要努力学习。”乖顺的我听话,但心里的疙瘩却解不了。
翌日早晨,母亲向我被窝里塞进一件东西,说:“暖一暖,再穿。”好奇的我一摸竟是毛绒绒的毛裤,这可是我不敢奢想的。立刻起床试穿,合身又轻快,心里美滋滋得顾不了早饭和母亲在身后的嘱咐就火速上学。再次比跑步,我与他不分伯仲,第一个撞线终于赢了他,一扫压抑在心中的雾霾,如释重负。突然他从背面抱住我,“快来!给他围住,沾沾第一名的热气。”一瞬间,同学涌过来起着哄挤暖了。从此以后,穿着棉袄和毛裤的我,穿着羽绒服和保暖裤的他各领一队比跑步或是挤暖,童趣又嬉闹,我们收获了温暖和同学情。
那年春节,我才知道毛裤的秘密,竟是每逢过年时,母亲才舍得穿的结婚时毛织嫁妆——粉色毛衣。母亲把心爱的毛衣拆线,冻裂出脓的手在冰水里无数次将它洗涤干净,团成一团线球,两根铁棒针,一针一钩在寒冷的冬夜里掌灯熬夜为我织好粉色毛裤。每每想起,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与温暖。但因它母爱护体,我重获自信与友情,更能温暖过冬。
初三住校。同寝的一个男同学嘲笑我穿粉色毛裤,还在班级里传我的坏话。我一再忍让,但他仍不知收敛。一个雪天,他说我,小娘们不经冻,戴红穿粉,露洋相。我终于爆发了冲过去和他撕打在一起,雪下得急,我的拳头打得更急;风刮得冷,但我的心热血澎湃。终了在老师的呵斥下,浑身是雪水和血水的俩人被同学拉开。学校给我俩留校察看处分,母亲却没怪罪我,“这事不赖你,赖娘。娃,人都说不蒸馒头争口气。咱不和人家比吃穿,你多比比学习。学习好了,比啥都强。”那年末,我的作文《娘的粉色毛衣没了》获得全县中学征文一等奖,喜报贴在校门口,母亲激动地哭,不是因为写她,而是因为他儿的处分被撤销了,没了污点。记得,在坑坑洼洼的雪路上,俺娘俩骑着车,唱着歌去看喜报,冬天好似不冷,因母亲和那粉色毛裤在身。
又一年冬,我长了个,那件粉色毛裤不够长了,父亲面包的黑色毛线围脖拆了,接长了我的裤腿;再一年冬,我胖了,腰围大增,母亲的红色毛线围脖拆了,接在裤腰处加长加宽了粉色毛裤……就这样,年复一年,我长高了,长壮了,这件粉色毛裤旧了或磨开了线,母亲把它拆了,毛线清洗干净,加入其他颜色的毛线再翻新一下,变成一件新的彩色条纹毛裤,粉色居中,红色、黑色、紫色、白色等颜色错落有致地分置两侧。穿着彩色毛裤的我如风般在奔跑,在成才,而母亲在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备好各式各样的毛线等我回家添补。
如今,日子富裕了。虽家中有多条时尚保暖又轻便的保暖裤,虽母亲和妻子一样曾多次嫌弃它,但这件彩色条纹毛裤依旧是在小城安家乐业的我过冬首选。因它的彩色条纹,记录着我年幼至青春时的成长痕迹;因它的一钩一连,将亲情千丝万缕地融进,我便可温暖过冬。
作者简介:
张翔,山东威海人,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读者》《文苑》《齐鲁晚报》《北京晚报》《羊城晚报》等多家报刊杂志,偶获小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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