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漫步小镇街头,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带着七八岁的男孩坐在一堆竹具旁,等候有人前来买筲箕、箢篼、背篼、箩筐。见到爷孙俩的我触景生情,仿佛蔑刀在父亲手里挥舞,七十年代的往事历历在目 在那些年里,蔑刀是我家的宝贝,在父亲手里闪动:先上坡砍竹子,然
2020-12-25 310
余平
记忆中的腊月是伴随着货郎鼓的咚咚声走过的,货郎鼓是乡间货郎招揽顾客用的手摇小鼓,它有一个手柄,鼓的两侧用红线各系上一个小槌,货郎鼓形如拨浪鼓,只是比拨浪鼓要大。货郎走街串巷摇晃货郎鼓,鼓声浑厚,那是我童年最美妙的音律。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乡间物资匮乏,大东西要到十几里外的集市购买,小物件通常从货郎手中购买。货郎一根扁担一只鼓,两只篾箩挑天下,他们走四乡、串八村,长年累月地穿梭于寻常巷陌,日晒雨淋,不辞劳苦,维持生计。 别看货郎做的是“一扁担”买卖,“货色”却相当丰富,货物有发卡、头饰、围巾、手套、手帕、帽子、袜子、针头线脑、皮筋、玻璃球、糖豆、火柴、铅笔橡皮、鱼钩鱼线、奶瓶奶嘴、仁丹丸、蛤蜊油、雪花膏、钥匙链等等,形形色色,鸡零狗碎,应有尽有。
腊月里货郎来得最勤,一是大家都在忙年,购物需求量大,货郎的生意也好做些;二是平时人们都很吝啬,辛苦了一年,手里也有了点钱,腊月里人们比平时要大方得多;三是人们过年杀猪杀鸡杀鹅,会有些猪毛鸡毛鹅毛,做扫除也会清出更多的废品来,货郎以物易物生意会不错。
腊月家乡已经飘起了雪花,货郎踏雪而来。每当听到货郎鼓声,乡间的大姑娘、小媳妇、大叔大婶、老婆婆、小孩子就会从四面八方过来把货郎担围着水泄不通。孩子会拿出平时积攒的零花钱,吵吵嚷嚷要这要那,女孩大多买头绳、发卡、橡皮筋,男孩则买玻璃球、毽子、连环画、乒乓球、鞭炮。家乡的货郎可以以物易物,小媳妇会把积攒的废品比如破雨鞋、破布废胶皮、空酒瓶、破茶壶拿来换一些针头线脑、纽扣蜡烛之类的日用品,大叔大婶用鸡蛋鸭蛋换一些急需的年货,比如红糖、花生、瓜子、菜籽油,也会扯上灯芯绒布,给家人做新年的衣裳。
打我记事起,每年腊月总有一位叫黄叔的人来我们村卖货,他身板硬朗,一脸黝黑,村子里的人都熟悉他。对我来说最垂涎的是黄叔货筐里的麦芽糖,我一看见他来到乡间就飞也似的跑回家,从床下拿出我积攒了一年的牙膏皮、塑料瓶等废物,跟他交换麦芽糖。黄叔先对我的东西进行估价,然后拿出刀具,比划着可以换取的糖块大小,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成交。黄叔于是用一个小榔头轻敲几下刀具,一块麦芽糖便从糖饼中分离,我又要反悔,强词夺理说他给的糖太小了,黄叔无奈,嘴里念叨着“小屁孩”,还是又敲下了一块给我。
往事还历历在目,童年里每逢腊月我都会沉浸在货郎鼓的诱惑中,几十年过去了,乡间再也听不见幽幽的货郎鼓声,挑担子的货郎离我们渐行渐远。如今腊月里置身于琳琅满目的超市打年货却怎么也找不到儿时在货郎面前买东西的那一份满足感和欣喜心了,我始终忘不了的,还是腊月里那悠悠的货郎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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