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漫步小镇街头,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带着七八岁的男孩坐在一堆竹具旁,等候有人前来买筲箕、箢篼、背篼、箩筐。见到爷孙俩的我触景生情,仿佛蔑刀在父亲手里挥舞,七十年代的往事历历在目 在那些年里,蔑刀是我家的宝贝,在父亲手里闪动:先上坡砍竹子,然
2020-12-25 310
赵传兴
那时时光慢。人吃饭也慢,每天总要端一两个小时的碗。
一碗米饭,一碗面条,一碗稀饭,一碗青菜豆腐,一碗肉,一碗鱼。碗里有鱼有虾,有五谷杂粮,有家禽家畜,有青青的菜园子。有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碗里有乾坤,碗里有世界,碗里有生活的原状、岁月的滋味。
日子过得怎么样,穷了,富了,碗最先知道。瞒得了谁,也瞒不了碗。实际上也无需瞒碗,碗总是守口如瓶。夫妻感情怎么样,好,不好,碗也最早知道。幸福的家庭也幸福在端碗的时光,不幸的家庭也不幸在吃饭的时光。你给我盛一碗饭,碗便成了感情的媒介,传递的是源源不断的关爱。三言两语不和,你瞬间把碗摔了,碗又成了不幸的出气筒,把日子里的热乎气也带走了。
碗的休息地点在锅台上。锅台是碗的椅子,碗的床。一只碗坐在锅台上,另一只碗坐在它的怀里,这只碗的怀里也抱着另外一只碗。碗在碗里,碗抱着碗,是一件浪漫的事。只有最上面的那只碗,被下面的几只碗抱着,自己却无碗可抱,闷头看着锅屋的屋顶,屋顶上的油烟和黑灰,似乎有些失落。
碗工作的时候,多是在餐桌上,或是在人的手掌里。碗,可以左手端,也可以右手端。不像筷子,只能一只手拿。吃饭的时候,碗让着筷子,筷子用哪只手,碗就给另一只手,碗从不和筷子争抢手。
碗常常跟着人出门。到邻居家,到树底下。树底下很多人,左邻右舍都在。碗就见到了别人家的碗,交了很多碗朋友。其实没什么不同,长得几乎一个样儿,都是粗马笨蹄的老海碗,都盛着稀稀稠稠的五谷饭。好几个人“吧唧吧唧”吃着饭唠着家长里短,碗也就听到了村里的很多事情。碗不是长舌妇,碗缄默不语,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碗易碎。碗的命运掌握在端着它的人的手里,人稍不小心,碗就可能丢掉,瞬间四分五裂。认准眼前的这只碗,就格外珍惜它吧。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锅里是大家的,碗里才是你自己的。
母亲常说,老天爷不偏不倚,会给每个人一只饭碗。是啊,每个人从生下来开始,手里都捧着一只碗,碗里是空,是满;是稀,是稠;就是个人的努力、个人的奋斗、个人的造化了。一只装满食物的碗,给人的感受是兴奋的,是欢喜的;而一只空空如也的碗,给人的多是沉思,是叹惋。
这世上有一口人,就至少有一只碗。真正能陪伴人一生的,是碗。渴了,碗给你茶水;饿了,碗给你饭食;累了,碗给你美酒。碗,是生活的希望;碗,是人生的依赖。
我家孩子大学毕业的时候,学校发了一双金色的筷子。而他同一座城市的另一所大学,发的是一只碗。筷子与碗,无非都是希望自己的学生有一个好饭碗。有碗可端,便是好兆头,便是好前程。
碗是最小的粮仓。这个世界上,总有时时满满的碗,也有经常空空的碗。碗里有粮,心里不慌。端在手里的碗,是暖暖的碗,是有温度的碗,暖手,暖胃,也暖心。
但凡碗还不空,给口渴的人来一碗水吧,给饥饿的人来一碗面吧。这个世上,总有风雪夜归的人,总有流浪漂泊的人,总有需要温暖与慰藉的人。
作者简介:
赵传兴,男,乡土文学作家,安徽省蚌埠市禹会区白衣中学教师,安徽省作协会员。曾获2019年“安徽作家看蒙城”征文二等奖,蚌埠市作协小说征文一等奖,有数百篇散文、小说发于各级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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