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漫步小镇街头,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带着七八岁的男孩坐在一堆竹具旁,等候有人前来买筲箕、箢篼、背篼、箩筐。见到爷孙俩的我触景生情,仿佛蔑刀在父亲手里挥舞,七十年代的往事历历在目 在那些年里,蔑刀是我家的宝贝,在父亲手里闪动:先上坡砍竹子,然
2020-12-25 310
贾炳梅
这些年,村子里几乎所有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或定居城里了,父亲面包和许多老年人一样,选择了留守山村。
父亲没有听从我们兄妹的劝告图清闲丢下土地,却执意将自留地都种上麦子。父亲说:“我都种了一辈子地了,如今老了虽说做不了太多,但社会这么好,种地比过去轻松,都是机械化收种,我还能再种几年……地和人一样,闲不得,闲了就会荒废。”
每年冬天,父亲几乎都要进行一次冬灌,所以父亲的麦子长势喜人。父亲不愿意喷洒除草剂,而是每天去地里,蹲着一行一行地拔去野草,父亲说:“拔草不仅仅是抜去杂草,也是给麦地松松土,让麦苗更轻松地舒展长大,最主要的还是锻炼了身体,活动了筋骨。”
那几块麦地,在父亲精心照看下,一天天拔节生长。父亲看着一片片麦子开始扬花灌浆,掩饰不住的笑意会让眼角浮起一朵朵菊花来。即使只拔掉一两枝残存麦地里的野草,或是什么都不干,看那随风微微摆动的麦浪,父亲也愿意用大半天时间不知疲倦地呆在他的麦地里,与土地为伴,充满期待地用默默凝视与他的麦田交流。
有了割麦机,夏收,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用镰刀,一把一把地收割了。但家里那把老镰刀,在父亲看见麦穗开始泛出黄意的时候,就已经拿出来,仔细认真地用那个他精心收藏在一张牛皮纸里月牙一般的磨刀石,磨了一遍又一遍。它们有父亲曾走过岁月的印痕,有父亲一份念想和记忆,拿起那把老镰刀,许多的人和事,许多个顶着艳阳收割的日子都会浮上父亲心头……
那些装麦子的纤维袋,原本是母亲在世时每年夏收收拾整理的。如今,虽然已不大用,但父亲还是会一个个检查修补,像当年母亲一样,检查着每个袋口上扎口的绳子是否结实牢靠,然后又逐一叠放整齐。那顶手工编织的麦秆草帽,父亲每年收割季节都会从储藏间拿出来,这是父亲夏收时唯一的防晒工具。而三伏天一过,父亲就会用塑料纸包裹好这顶从未淋过雨的草帽,小心地存放起来,三四年过去了,这顶草帽每每拿出来,依然是干净的黄白色。
麦田一片金黄泛白的时候,割麦机开始在田间地头突突作响。父亲大清早已用大扫把将院子仔细扫了两边,在心里谋划好即将割回的麦子堆放晾晒的地方后,他戴上草帽,跨上那个藤条篮子,拿着那把明光闪亮的老镰刀,去那几块熟透了的麦地边,耐心等待约好的割麦机的到来。
看着割麦机突突地吼叫着碾过整齐的麦地,如同一个饥饿的猛兽一般将黄灿灿的麦杆齐刷刷拦腰吞下,一边向前继续突突,一边从一侧吐出已碎成渣渣的麦秆,眼前嗖忽之间突然空旷了,只剩下四五寸的麦茬和一堆堆碎麦草在阳光下闪光,父亲仿佛看见年轻时,与母亲弯腰挥镰收割的欢喜疲惫与酣畅……
一片麦地,割麦机只需几个来回就已收割完毕,打开舱门,将干净的颗粒饱满带着麦香的麦子,哗哗地倾倒在早已等在地头的电动三轮翻斗车厢里。“大伯,我先给你拉下去倒在院子你说的那块地方哦!”戴着墨镜遮阳帽的侄儿,一边对父亲招呼着,一边已轻车熟路地将三轮车开出地头。
看着割麦机和三轮车走远,父亲拿起那把老镰刀,一边将那些碎麦秆拨拉开来,晾晒在冒着热气的麦茬上,一边将割麦机遗漏的边边角角的麦穗割下来,装进篮子。端详着只剩麦茬和碎麦草的空旷的麦地,父亲喃喃地说着:“老伙计,你也辛苦了,好好歇歇,缓口气,明年我们继续……”
那一堆刚刚离开土地的麦子,散发着阵阵麦香,早已等待在院子中央。父亲放下老镰刀,将篮子里的麦穗晾在院子的一角。拿起麦耙,开始将那堆小山一般的麦子,推开在已被太阳炙烤得有些发烫的水泥地面。他一遍遍来回推着麦子,直到全部推摊均匀,让每粒麦子都沐浴在阳光里。
看着这铺满院子金灿灿的麦粒,父亲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一院子的金黄,是父亲收获的希望和幸福。
作者简介:
贾炳梅,女,70后,陕西宝鸡人。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文章散见于《宝鸡日报》《文化艺术报》《山西日报》《中国社区报》等全国各地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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