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 文|冯骥才 他俩又吵架了。年近七十岁的老夫老妻,相依为命地生活了四十多年。大大小小的架,谁也记不得吵了多少次。但是不管吵得如何热闹,最多不过两小时就能和好。他俩仿佛倒在一起的两杯水,吵架就像在这水面上划道儿,无论划得多深,转眼连条
2021-03-02 105
前卫的征婚启事
2013年春节过后,遭遇失业、失恋一系列打击的我来到多伦多散心,兼做同学李燕的女儿的中文老师。
一天晚上,李燕带我去逛商场。陪着李燕在SHOPPERS DURG超市的货架上选内裤,远远的,我看见一个金发帅哥大大方方地在一条粉红蕾丝花边内裤上贴着什么,等他走后,我好奇地拿起那条内裤,不禁莞尔,原来是则征婚启事:环保王子,真名Matthew,28岁,讨厌孤独,极度闷骚,头脑聪明灵活。IT人士,会编程,是大家公认的极客男。极具语言天赋,能用英语、法语、德语、汉语谈情说爱。渴望家中散发盎然芬芳的优雅异性之气,征召爱唱歌爱跳舞的美丽活泼女士……
这则征婚启事很特别。来加拿大这么久,我曾经有点不屑于那些触目惊心的征婚广告,犹如我们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狗皮膏药。无论是大型连锁超市,还是小型应急的便利店;无论是送牛奶的餐车,还是搭客的巴士;无论是停车场,还是修理店——凡是可以贴字的地方,都被人粘贴了征婚启事。
这个环保王子他要干什么?回到李燕的家,我开始努力查找环保王子的信息,并成功添加他的MSN。见他的头像亮着,我开门见山给他私信:我叫大唐王妃,东方女子,是来应征的。环保王子发来一张笑脸,寒喧几句,他要求我发一张照片过去,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发。转到大厅,我问李燕加拿大征婚这么流行,似乎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很容易,你老公没必要费那么大力气,跑去中国找一个老婆呀!李燕见怪不怪:只要是单身,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那款爱人之前,都可以这样的,这跟帅不帅、有没有地位没有关系。况且,在加拿大,只要是单身,还可以免费在报纸上刊登征婚启事呢,而且还能赚钱。只要报纸刊发了自己的那条征婚启事,就能获得赞助广告商提供的礼品:一把洋气的遮阳伞、一副时尚的太阳镜、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况且老外找对象不像中国男人那样,只要漂亮就OK。他们找对象的时候,都不是把漂亮放在第一位,而是把能力和独立性放在首位,美貌在头两三个月可能管用,但时间久了,要靠修养、个性乃至穿着造型这些后天的来补救。光有外表美是单薄脆弱的,Personality(性格)很重要。总之一句话,挑剔的老外,似乎更看重对方适不适合自己,跟自己合不合拍。
大胆地效仿征婚
第四天,我又在SHOPPERS DURG超市看到了环保王子在牛奶和胸罩上贴征婚启事。由于距离比较远,他贴得非常认真,并没有发现我,他侧面的看相更好,看起来很舒服。等他走后,我抓起那条贴着征婚启事的胸罩问李燕:想不到这里的人这么前卫,不过,这种征婚启事上的内容,会不会都是真的呢?李燕说:加拿大男人很绅士,一般不做弄虚作假的东西,况且也没那个必要,他们的择偶标准同我国不太一样。最后,李燕建议我也可以尝试一下。
好奇加刺激,在李燕的帮助下,我也迅速涂鸦了一则征婚启事——“中国女子,萝莉公主,27岁,老家辽宁沈阳,爱好唱歌、跳舞、游泳、旅行。所以希望能找一个自由、有经济能力、有事业基础的加拿大未婚男士。”末了,留下了全部联系方式。我本来不想把唱歌、跳舞等业余爱好写上去的,但之前我看到环保王子征爱唱爱跳的女士,因而才特地加上去了。很快,就有不少男士打来电话,手机每天都被打得发烫,有的客气地在电话里唠叨,有的索要MSN,有的索要照片,有的索性直截了当:“我们可以见个面吗?”“美女,我住在多伦多,请你喝杯咖啡好吗?”
陆陆续续的,我回复了300多条短信,接了500多分钟电话,来询问的人很多,但真正让我有感觉的却很少。我有选择性地选了几个人在MSN上聊,通过筛选,半个月后,相了两次亲,见了三次面的那个我没看上,有一个见了一次,但他没看上我。
3月20日,又上MSN,见环保王子的头像亮着,我开始邀请环保王子会话。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说:出师不利,征婚失败,甩了别人,也被别人甩了。环保王子说,甩人和被甩都很正常啊!他说第一个女朋友甩了他,后来,他甩别人的居多。我试探着问环保王子找到心仪的那款女友没,环保王子说没有,不过他有信心。他的这个答案让我很满意。环保王子问我找到了心仪的那款男友没有,我没直接回答。通过交谈,我了解到环保王子和我一样,虽然喜欢自己的人很多,但是我们都坚信有最合适自己的那一款。后来,我岔开话题,聊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笛福的《鲁宾逊漂流记》、狄更斯的《双城记》、简·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发觉彼此聊得很投机,对人物的看法、作品分析都出奇地吻合。最后当说到迈克·杰克逊,环保王子的话更加多起来,从《Heal The World》到《We are the World》、《Give in to me》……末了,他感慨地说,好像我们神交已久。
3月25日,李燕建议:要不我们再玩大玩刺激点,也像那个闷骚男一样,自己动手,亲手去商场贴征婚启事。这样一来,那些错过了看报纸的人,还有机会在食品、个人用品、日常用品上看到征婚启事,说不定还有不同寻常的收获呢。
我决定炮制245份征婚启事,245寓意“爱死我”。我把征婚启事贴在男士贴身内裤上,因为我喜欢咖啡色,内裤只选咖啡色贴。另一部分贴在咖啡盒上,我也比较欣赏喝咖啡的男人,剩下的一部分贴在太空水壶上,我想周游世界,水杯是旅行必备品,热爱旅行的男人大多见多识广,心胸开阔,不拘泥于小节,很好相处。
征婚启事贴出去后,应征者络绎不绝,大有公主招驸马门庭若市的盛况。然而,身处花丛中,我却有乱花迷眼的错觉,忙乎了大约一周,结果还是不尽人意。3月31日那天,无意认识了一男医生,他知识渊博,说话幽默,有房有车,李燕建议我跟他深入一点发展,但不知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总是高兴不起来,虽然他很幽默也很风趣,往往到最后,都是冷场告终。
浪漫邂逅心之所属
我主动通过MSN把这种感觉告诉环保王子。我说那个男人什么都好,也欣赏我,但是我老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环保王子分析说:爱情这东西很奇妙,有时候,全世界都认为那个人很不错,但是,自己就是对不上眼,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4月1日,是西方的愚人节,而我来多伦多也快两个月,眼看着签证期限快到,我想做一件很疯狂的事。我跟自己打赌,赌一次与环保王子碰面的机会。于是,在网上,我告诉环保王子:想赌一次浪漫的爱情,从小就很想坐一次观光列车旅行,大概在明天的某个时候,会在火车上亲手派发征婚启事单,有兴趣的,明天可以来捧场。这一想法得到环保王子的赞同,环保王子说他也喜欢坐火车,也想在火车上派一次征婚启事。4月1日,在开往北方海港丘吉尔城的“哈得孙线” 观光列车上,两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一面欣赏沿途的美丽风光,一面各自派发征婚启事。全部车厢走完,遗憾的是,我没有遇到环保王子。回到家,我的心里五味杂陈:难道还没萌芽的爱情就要夭折?
环保王子说:不如见个面吧,我老是感觉我们见过似的。我说:我其实是个外国人,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也没有富裕的家庭,更没有丰富的存款。环保王子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有一种热爱生活的态度。我又说我曾经失恋过,因为失恋,连带着失去工作,才来这里散心的。环保王子说那些都是过去式。最后环保王子坚持见面,我明知自己喜欢他,但对这份感情把握不大,为了避免再受伤一次,我没有同意见面,只是把自己的近照发给了环保王子。
4月24日,复活节的到来,也意味着不久我将离开。对环保王子,我仍不死心,我期望在这特殊的时间、地点与他不期而遇。
在加拿大,复活节有复活彩蛋赠送。复活节临近时,糖果店的橱窗里会摆满各种精美的彩蛋。我大胆地告诉环保王子:复活节那天,我会在大英博物馆附近派发彩蛋,彩蛋里面会装有我的征婚启事。
24日,我换上漂亮的衣服,手提一箩筐彩蛋,我花了点特别心思,这些彩蛋中只有一个里面有征婚启事,其它全是巧克力。走在大英博物馆附近的街道,我时不时左顾右盼,紧张地派发彩蛋,两只眼睛却像装了探照灯一样,在人群中努力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失望至极,我没有看到环保王子。
忽然,一堆人团团围住我,对我指手画脚,窃窃私语。我正纳闷,一个长相俊俏的高鼻子白人女孩走近我,递给我一则征婚启事:征大唐王妃,东方女子,爱好唱歌、跳舞……上面还贴有我的照片。这时,环保王子向我走过来,我很自然地摸出那个装有征婚启事的彩蛋递给他。环保王子接过彩蛋,不料他说:你的征婚启事我早就看到过,那些联系方式我也一一查对过,一直在寻找你,一直祈祷那个征婚启事的主角就是你,想不到……他自嘲地摇摇头,一把把我揽在怀里。
一个月后,Matthew陪我回国,商量结婚事宜。父母欢欢喜喜地接待了Matthew,母亲还把祖传的翡翠玉佛送给了Matthew作见面礼。亲朋好友对Matthew评价很高,当他们得知我们是通过征婚认识的,惊奇之外,更多的却是羡慕。他们说,要是在中国也有那样的前卫征婚方式,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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