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漫步小镇街头,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带着七八岁的男孩坐在一堆竹具旁,等候有人前来买筲箕、箢篼、背篼、箩筐。见到爷孙俩的我触景生情,仿佛蔑刀在父亲手里挥舞,七十年代的往事历历在目 在那些年里,蔑刀是我家的宝贝,在父亲手里闪动:先上坡砍竹子,然
2020-12-25 310
朱钟昕
都说岁月如歌,我说岁月如茶,只有用尽一生去品尝,才能领会其中滋味。
逝去的岁月,如老电影的画面,既清晰,又模糊。有的人和事,仿佛就在昨天。
在童年的记忆里,母亲是勤俭持家的老手。
每年夏天,天气好的时候,母亲一大早就挑背箩和蛇皮袋,到七八里远的大山上去剪老茶叶。母亲把采摘回来的茶叶,放在大锅中的开水里焖上几分钟,再用锅铲把这些杀好青的茶叶捞出来,抖放在晒箕或簸盖上,放在太阳底下爆晒,直至茶叶干脆,用手捏之成粉沫状便可挑至供销社去卖。
母亲挑茶叶去卖时,我都会跟着,那时我个头小,还挑不动茶叶。母亲装茶叶的工具都是把旧被单的四个角交叉打结而成的。一头叠放两个大包,再用麻绳捆着,七八里路程,担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得十分艰难,五六十斤重的茶叶,往往累得母亲喘不过气来。
母亲说,四斤青茶只晒得一斤干的。这一担干茶叶就得好几担湿茶来晒。
那年头,像母亲一样采摘茶叶的人很多,每次去卖茶叶,都排成一条长龙似的,热闹非凡。
我吵着哭着,赶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着去凑热闹,想着让母亲能多买些糖果回来。我的童年生活,在母亲的呵护下,总是无忧无虑,充满乐趣的。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生活的艰辛与不易。当一群又一群人在操场的晒箕上,把一根根粗大的老茶叶棒拣选出来时,我却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拿了许多塞进母亲的茶叶包内。
我这一塞不要紧,要紧的是轮到母亲过称时,那个过称的,蓄着三羊胡子的人翻开母亲的茶后,原本白净的脸顿时黑成了猪肝色,还张着他那干瘪的嘴说,看你这人,把粗的塞在里面我就看不到啦?就你这行为,还当老师娘……
父亲当年是教书的,十里八乡的人都认识母亲。母亲望着好好的一包茶叶,竟然塞满了粗劣的茶枝,急得红着脖子,连着向那个三羊胡子的人道起歉来,说,对不住,对不住啊,肯定是我这个吃鸡屎的崽弄的。(吃鸡屎为土语,不懂事的意思)
实在没办法,后来母亲又把茶叶倒在晒箕上,拣选了半天,直到太阳当顶了,那位抖动着三羊胡子的人才勉强收了母亲的茶叶,还定了个二等茶。这是母亲卖茶以来,吃的第一次哑巴亏。在回来的半路上,母亲说,想贪小便宜是不是?想拿了人家的过来扎秤是不是?好好的上等茶被你弄成了二等茶。
直到几年后,我才弄明白,供销社当年收购茶叶有三个等级,有三毛钱一斤的上等茶,有两毛钱一斤的二等茶,最差的是一毛钱一斤的三类茶。
是呀,人生如茶,也有等级之分,也是先苦才能后甜的。
人生就是一杯茶。浓了,那就续水;淡了,那就慢慢品。人生就是在品茶中思索,在品茶中感悟。尽管有些故事都成了回忆,有些人终究会成为过客。
父母也不懂茶,但父亲喜欢做茶,父亲做的茶只有浓浓的苦涩味,涩里带酸,苦中含甘。
记忆中,父亲退休后,每年摘春茶时,母亲总会精挑细选的摘些细茶回来,父亲在灶头里生上火,待到锅热烘手后,便抓上一大把青茶放在铁锅内,徒手一遍一遍地翻炒,茶叶在手指间不停地抖动散热,再顺着下落的掌力按压,在锅中来回搓动,抛光,直至烘焙成绿色干扁状,还自称为龙井茶。于是,平淡的岁月中便有了苦涩味,并伴随着父母从春到夏,再从夏到冬,周而复始。
母亲在我出门打工前,总要抓几大把茶叶,装进大矿泉水瓶中让我带着。苦涩的茶水便哺育着我点滴成长,推动着生活的车轮步步向前。
前进路上的苦涩味,早已深谙于我的记忆中,并且成为自然,难于割舍。
雨天,静坐窗前,沏一杯母亲亲手采摘的老茶叶,看茶叶在杯中慢慢翻腾,浮起,沉下。听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滴滴嗒嗒,此生足矣。
作者简介:
朱钟昕,通山沙店人,现居武汉。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东莞市作家协会会员、东市诗词学会会员、通山县作家协会会员。已在《河南科技报》《读者报》《国防时报》《鸭绿江》《青年文学家》《文学少年》《参花》《湖北文学》《中华文学》《俪人》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小说百余篇。作品《打工记》曾获第三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赛二等奖。
标签: 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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