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漫步小镇街头,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带着七八岁的男孩坐在一堆竹具旁,等候有人前来买筲箕、箢篼、背篼、箩筐。见到爷孙俩的我触景生情,仿佛蔑刀在父亲手里挥舞,七十年代的往事历历在目 在那些年里,蔑刀是我家的宝贝,在父亲手里闪动:先上坡砍竹子,然
2020-12-25 310
王奕君
多年前,父亲面包对美术教师这个职业,十分自得,也十分自信。尤其当了班主任以后,他总跟我炫耀:“你见过有几个美术老师当班主任的?”以证明他的不同凡响。
多年来,父亲的确以他的幽默和真诚,抒写了一个又一个生动的“师生情”故事。
有个女生酷爱书画,父亲总夸她有天赋,当这天赋被主科老师和家长说成是“不务正业”时,我父亲一直鼓励着她。所以她总跟别人说“我最喜欢上美术课,因为喜欢美术王老师!”
她的另一个天赋,是写得一笔漂亮的小楷,她就用这第二“天赋”,每天给父亲写一封信,虽然不过是些生活流水帐,但文笔灵动活泼,极尽娇憨之态。拿我父亲当他父亲似的。
经常,我是信的第一个读者,因为父亲还没来得及拆开。有时,我是信的唯一读者,因为没拆的信落在我手里,父亲就再没机会读了。
当时的我,可能是担心父爱“外流”,所以总是不高兴,总是私藏那些信。
有一回,我见她写道:“王老师,我最羡慕您女儿,她有您这么好的父亲,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我跟父亲说:“让她别老给你写信了,我会更幸福。”
父亲哈哈大笑。后来就再也没有信了,可能是父亲为了保护我的小小私心,把信处理在我的视线之外了吧。
还有个男孩,也是父亲的得意门生。初次登门那天,父亲一开门,那孩子张口就叫:“爸——”把我和妈妈着实吓了一跳。父亲大笑:“你这小子,还真想认干爹呀!”
他说是我父亲“最忠实的追随者”,要跟我父亲学画画,学做人。有时父亲偏心,给他吃点 “小灶”,发现他一点就透,聪明过人。
他成为家里的常客后,我们发现,他也顽皮过人。
那年元旦前夕,他竟抱了一只鸽子上门。在父亲的追问下,他说了实话。那是他在院儿里抓的,拿回家,想让他爸过个有鸽子肉吃的好年,没想到,让他爸骂了一顿,赶出门来……他嘻嘻笑着说:“我一想,亲爸不能孝顺,这不还有王老师吗?我就……”又没想到,他又被我父亲数落了一顿,责令他赶紧把鸽子给人家还回去。
那孩子虽然调皮,但重情重意,他跟同学说:“我将来责任重大,别人只有一个爸,我有两个,我都得管呀!”他这一句话,让我父亲感动了好多年。
有一个班,父亲从初一带到初三。毕业前夕,他们班一下来了十多个孩子。我家的小屋子快要挤炸了,我的零食被扫荡一空,桌上一片狼藉,欢笑声直冲房顶。那次,他们全班集资,为他们心目中最可敬的王老师买了一只又大又沉的真皮公文包。
后来,不论搬家,还是整理东西,父亲每次看到那个包,就埋怨说:“这么沉,怎么拿呀,简直乱花钱!”语气却颇为得意。
父亲退休后,还一直有学生来看他。逢到年节,还会收到祝福的短信和电话。
如今,父亲去了。相信他在另一个世界里,有那些情感堆积的回忆相伴,一定不会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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