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漫步小镇街头,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带着七八岁的男孩坐在一堆竹具旁,等候有人前来买筲箕、箢篼、背篼、箩筐。见到爷孙俩的我触景生情,仿佛蔑刀在父亲手里挥舞,七十年代的往事历历在目 在那些年里,蔑刀是我家的宝贝,在父亲手里闪动:先上坡砍竹子,然
2020-12-25 310
姜国建
又是一年父亲面包节,勾起了我对父亲无尽的怀念和回忆。想起父亲那晚在黑暗中的等候,心中满是愧疚——
人上了岁数,睡得早起得也早,父亲就是这样,平时晚饭后总是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
那天晚上,很晚了我才回家,按往常规律,父亲应该早已经睡了,为不打扰他休息,我便蹑手蹑脚地上楼、小心翼翼地开门。当我按亮客厅灯的瞬间,父亲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吓了我一跳。
“你咋还没睡呢?”
“我在等你。”
——那一瞬间,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猛的一戳,眼泪差点流出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把我当成天下少有的宝贝。他们时时为我担忧,为我操心。为了节省电费,他居然连灯都不开,就那样坐着,在黑暗中等待,直到我平安回来,他才肯去睡.......
母亲去世后,我想把父亲接到城里住,然而在乡下生活惯了的父亲,却不愿意离开老家的“草窝”,一个人守着空落落的大院,守着记忆中的喧闹,守着我的归期,孑然度日。
他每天照常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给花坛里的花浇水,给那一丛毛竹施肥,还养了几只鸡、一条孩子们喜爱的小狗。
我打电话回去的时候,父亲总是会说,无花果要熟透了,鸡蛋又攒了好多,菜园子里的青菜再不吃就老了,院子里丝瓜嘀嘀溜溜,吃不及了.......
我想,父亲在种菜浇水喂鸡的时候,眼前浮现的一定是我和孩子们的身影,他心里装着的,从来没有自己,无非是想用他种的菜养的鸡喂的狗,来引诱着我和孩子们回去。而我,却为了所谓的工作、招待、应酬,冷落无视了我最该在乎和珍惜的,挚爱亲人! 一天清晨,父亲在院子里浇花时突发中风,一下子晕倒了,哥嫂慌忙将他送到我姑父家里进行救治。姑父是一位乡村医生,他采用中西医联合施治,加上姑妈的精心护理,很快便痊愈。
但,父亲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一个人生活多有不便,在我百般劝说下,终于答应来城里跟着我住。他把家里的粮食变卖处置后,乘车来到了成都。一进屋,就把钱和面粉存取薄全都交给了我。——那可是父亲血汗钱,是他全部的家当啊!
——我接过来托在手中,虽然不多,但感觉沉甸甸地,很重很重!那是父亲余生的指望和寄托,而我,就是父亲的全部!
那一刻,我暗暗发誓:往后余生,我要好好照顾站在我面前的、养育了我们兄弟姊妹七个、背如弯弓的白发亲人!——他独独愿意,千里迢迢奔我而来,这是他给于我的至高的信任和荣誉!
高血压、心脏病近二十年来一直困扰着父亲,天天药不离口,好在他心态特别好,在村里是一位出了名的“老好人”。他干净勤快,乐于助人,任劳任怨,与世无争。干了几十年老队长,晚年仍是一刻都闲不住,稍有空闲,就用架子车,到老窑场拉些煤渣碎砖瓦片,把村里村外坑坑洼洼的路填填补补,日复一日,不计报酬。以至于多年以后,人们仍对他念念不忘,常常提起。
可能人到晚年,冥冥之中人都会有某种预感吧,在成都住了几年后,年近九旬的父亲坚持要回老家,正所谓叶落归根......
在距离父亲节还有四个礼拜的2016年的5月22日,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享年九十二岁。父亲临终前,尽管我给他买了气垫床,但还是长了褥疮,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时候,我守在他旁边,小心地给他翻身擦洗上药,见他醒了,我心疼地问道:“你感觉哪里不舒服不?”他看着我,面带微笑心满意足地说——
“不难受,可得劲,跟着你,我是真享福了呀!”
霎时,我的眼泪一下子涨满了眼眶。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给于我的最高褒奖,让我感到了莫大的成就!
——时隔多年,那晚父亲等候我的情景,一直深深地烙在我心里。打那以后,无论多么忙,到了回家的时候我总是尽量准时,亦或者,提前给父亲打个招呼,随时告诉他我的行踪,不再让父亲为我担心。
那晚,屋里的灯虽然没有亮,却在以后的日子里,清晰地照亮着我回家的路。我知道,屋子里,一直有一颗心在为我守候。白天黑夜,春夏秋冬,永恒地温暖在我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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