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漫步小镇街头,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带着七八岁的男孩坐在一堆竹具旁,等候有人前来买筲箕、箢篼、背篼、箩筐。见到爷孙俩的我触景生情,仿佛蔑刀在父亲手里挥舞,七十年代的往事历历在目 在那些年里,蔑刀是我家的宝贝,在父亲手里闪动:先上坡砍竹子,然
2020-12-25 310
姜国建
瓦房,老院。木门,锈锁。
锁了一院的荒凉,孤寂。肆虐的杂草,将原本通向堂屋的石板路,一同淹没。
房子的一间,也在频繁的雨水中,坍塌了半边。透过窗棱看去,檩条、椽子倔犟的挺立在房顶,上面没了瓦片的覆盖,裸露在半空中,与云天对峙,同风雨抗争。长满苔藓的青砖灰瓦、秫秸里子和泥土混杂在一起,慵懒地散落一地,残垣断壁,破败不堪。
这是我曾经温暖的家吗?思绪穿越时空,在光阴的隧道里,搜寻着童年的记忆。
窗台外,原本有一个兔舍,最多的时候,养着十来只长毛兔。卖兔毛的收入,是家里日常开销的主要经济支柱。
那时,我常常会?着箩头,跟大人一起去沟边地头,剜野草喂兔子。面条棵、灰灰菜、猫猫眼都是兔子爱吃的。特别是猫猫眼,兔子吃后,眼睛像红宝石一样,晶莹闪亮。
兔毛很值钱,每隔四五十天,便要剪一次。剪毛的时候,母亲会叫我——
“快来,剪兔毛了,帮我按住......”母亲提着一只兔子,招呼我。
我跑过去,抓住兔子耳朵,牢牢把持住。母亲拿一把锋利的剪刀,贴着兔子皮肤,一下下往前剪,发出“莎莎,莎莎——”的响声。剪刀过处,毛茸茸的小兔子,一会儿便赤条条的,露出光光的皮肤,既滑稽好玩,又惊险刺激。我屏息静气,全神贯注,生怕兔子挣扎扭动。
有一次,我不忍心把兔子按得太紧,怕它难受,没想到,冷不防它猛的一个鲤鱼打挺,皮肤一下被剪破,露出红赤赤的肉,鲜血瞬间流出,母亲连忙抓一把灶灰,赶紧给按住......
兔毛剪完后,选个晴好天气,跟母亲一起,拿到六七里外的代销点去卖。
卖兔毛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我特别爱闻代销点里的味道——那是糖果、点心混合着各种新鲜商品散发出来的气味,香香的、甜甜的,沁人心脾。彼时的我,踮起脚尖,扒着高高的柜台,张望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贪婪地咂摸着里面的空气,享用扑面而至的气息带来的鲜亮、欢喜.....
那种味道在家里是闻不到的——院子里更多的是兔子拉出来便便的骚臭味,一粒粒圆圆的、比黑豆还大,难闻得很!
可是,庄稼却喜欢,父亲面包也是。
在父亲眼里,兔粪跟宝贝似的,可金贵了。因为庄稼有了兔粪的滋养,粮食才有产量,就可以不再挨饿,过年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的“白馍馍”吃!
那时候,能吃饱每顿饭,是一件值得庆幸、令人满足和喜悦的事情!
父亲会把那些粪便收集在一起,堆放在院子一角,等到地里庄稼收割完毕,再一担担往地里挑,用铁锨撒开后,套上牲口,开始犁地——
老黄牛在父亲“哒哒——咧咧——”的吆喝声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慢悠悠蜗行。
身后,土壤被犁铧翻卷成波浪形,隐隐地,有丝丝气体冒出。随即,一股股新鲜泥土的味道,氤氲在空气中,芬芳温润,袅袅升腾,就像一个蹒跚孩童,摇摇晃晃地扑向你的怀中。那些兔粪,随着铁犁的滑动,被掩埋到深土里,和黄土地融为了一体......
一只兔剪的毛,有二三两重,能卖一块多钱,最大的那只,曾卖过两块七!
卖了兔毛,母亲常常会买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偶尔也会奢侈一次——给我买几个糖块、称点点心,算是对我平时饲养兔子的一种犒劳吧。我欢喜得不得了,一路上都合不拢嘴!
多年以后,我还念念不忘,总觉得,那时候的糖果和点心,特别香甜美味。难道是因为,现在父母都不在了,再好的珍馐佳肴都索然无味?
我不知道,究竟需要怎样的深缘,才能造就一次和童年里乖巧的兔子,来一场经年的重逢?
眼前,窗台下的兔舍在光阴的洗礼中,只剩下一帘长满青苔的幽梦,那些可爱的小兔子,早已在时空的隧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恍惚间,母亲提着一只兔子,招呼我:“快来,剪兔毛了,帮我按住......”
标签: 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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