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华悦 在春天里读书,是一种美好的事儿。 无论是朝日初升,还是夕阳西沉的时刻,在春风拂面的阳台上,半躺在竹椅中,捧一本书,品着温茗,静静体会着书中的世界。又或者,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沐浴在户外的清新空气和温暖阳光中,在蓝天白云下,捧一本书静静
2021-04-22 540
布谷鸟的歌声,唤醒了甜蜜的春梦。漫步街头,晨阳不再那样温柔,耀眼的光线把每个角落刺透。田野的麦穗,冲出襁褓,展露锋芒。东南风的亲吻,嗅到了蒸腾的气息。一夜间,人们从厚厚的包裹中脱颖而出,薄衣短衫,现出了曲动的魅力,孩子们像花蝴蝶一样,追逐嬉戏……夏天来了!
岁月如梭,这已是我的第63个夏天。
中华大地,幅员辽阔,东西南北,经纬差异,夏天的来去和时间长短各不相同。地处北方的冀中地区,因夏天的酷热,而使四季变得格外分明。
夏天是共同的,又是个体的。同处一个区域,因年代、社会发展、家庭状况、从事职业、所处环境、年龄差异,而对夏天的感受迥然不同。
我出生在夏天,对夏天情有独钟,回味63个夏天,感慨万千。
童年时期的夏天,感受是新奇的。那时对季节的意识是懵懂的,杏子熟了,麦子黄了,身上没了衣裳的束缚遮拦,可以光着屁股到处乱跑了,这就是夏天。那个时期,脑袋里老是充斥着许多“为什么?”为什么夏天的日头那么热?为什么知了热时候才叫?为什么火明儿{萤火虫)天黑了才飞来飞去?为什么天上会下冰球(冰雹)?……这些为什么总是得到大人们模棱两可的答复,说得也不清楚,听得也不清楚,越觉得夏天非常神奇。白天太阳火辣辣的,孩子们光着屁股,在树荫、房凉玩耍。时而掏土坑,尿窝窝,玩石子,时而玩捉迷藏,过家家,时而望着天空飘浮不定的白云,嚷嚷着,争论着,这个说“看,大马,大马!”那个说“看牛,看牛!”“这是大山!”“那是大河!”……青草编的圈是凉帽,西葫芦、南瓜叶做遮阳伞。大人们手里轻轻摇动、拍打的蒲扇,是人工空调和驱赶蚊蝇的武器。晚上睡觉,屋里闷热,在院里或屋顶,躺在苇席上,望着星光闪闪神秘的夜空,数着眨眼的星星,在母亲轻轻的催眠曲,重复的小故事里进入梦乡。
少年时期的夏天,感受是快乐的。那个年代,多彩的夏天,为缺食少衣、捉襟见肘的家庭,带来了希望,因而使我更加钟情于夏天。黄黄的杏子,黑黑红红的桑椹,青色膨胀的枣子,菜园里的小葱、莴苣叶、小茄包……所有能生吃的果蔬,都是小伙伴们明抢、暗偷的战利品。这时的野菜、树叶茂盛,采回一、两筐,可满足全家饥肠辘辘的呼唤。麦子黄了,路过金黄色的田野,偷偷地掐一两穗麦穗,轻轻地揉搓,吹去麦糠,慢慢咀嚼,粘筋带香,好似后来的口香糖。阴雨过后,到山坡地边,采摘野生的蘑菇,扑捉从地里钻出的水牛(昆虫)、地牛(蝉蛹),经过蒸煮热炒,常常只有咸盐作调料,却吃得津津有味。气温炎热,河水哗哗,衣服脏了,跑到河边,脱下来搓搓,晒到滚烫的石头上,跳到水里耍一会儿,衣服干了。解决了秋冬春天,只有一身衣服,弄脏了不能换洗的尴尬。中午是河塘里最热闹的时刻,一群赤条条的半大小子,把水搅得浪涛翻涌,有的搞跳水比赛,从一丈多高的河岸跳下;有的搞潜水比赛,一手捏住鼻子,一声号下,几个一齐扎进水里,看谁在水里憋得时间长;有的在浅河道捉小鱼,捧蝌蚪。时而纠葛犯创,打起水仗,嬉戏掀起高潮。夜晚,扯一片苇席,躺在散热的屋顶,听着知了阴阳顿挫的大合唱,望着高高的湛蓝湛蓝的天空,顺着母亲的指向,一遍又一遍地述说着星星的名字: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北斗星,指着密密麻麻、群星密集的银河,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牛郎织女的故事。雨后的夜晚,萤火虫流星般地在空中穿梭。像蓝色火球一样的灯笼鬼(磷火),时而一跳一跳,时现时无,时而哧溜一下子,窜出老远,扑朔迷离,把我带入了神鬼灵异的故事里。冰雹来了,疯也似地冲出屋外,捡起天上掉下的大小不一的白球球,捧在手里,冰凉浸骨,左右来回倒腾,噙到嘴里,冷击牙舌,倒吸凉气,如冰棍一般的心仪。各种小动物是孩子们戏谑的对象,在麦场,孩子们一边挥舞着扫帚,跑着扑打漫天飞舞着的蜻蜓,一边重复地喊着“蚂螂蚂螂过桥来,哑巴妮子筛箩来”;最有趣的是,从菜园里捉来叫作铜克螂的昆虫,掐一节麦秆,一头插上一只,中间用酸枣树圪针穿透,放在一节竖着的麦秆上,两只铜克螂飞舞,带着麦秆转动,小伙伴们轮流说着绕口令;“铜克螂,铜克螂,扫扫地,你吃馍馍,我吃蜜”,比赛看谁说得快,说得快了,就把“蜜”错说成“屁”,这时大伙儿就起哄大笑,一齐指着说错者喊“你吃屁,你吃屁!”晚上,偶尔拿着白天备好的瓜叶柄,把追赶扑捉的萤火虫放到里边,做照明灯。最残忍的是对蝎出蠊(蜥蜴)和刀螂的玩弄。有人从家里带来烟油,用树枝把烟油捅到蜥蜴嘴里,然后看着它痛苦地扭动着身子死去。把逮到的刀螂掐掉头,放到地上,看着它展开翅膀,“吱吱”地扑棱,美名其曰“刀螂织布”。那时的懵懂无知,常常会做出现在看来不可理喻的事儿来。掏鸟蛋是最危险最费力气的活动,树上,井壁,房檐下,河滩的大石头窟窿,山坡的岩石下,凡是鸟栖息地,都是袭击的目标。井壁掏着蛇,吓得掉进井里,三个人叠罗汉,下边的挺不住了,从屋檐那么高摔下来,河滩、山坡掏着马蜂、蝎子挨蛰,上下树蹭破肚皮等,诸如此类,滑稽而又付出代价的事情不断发生。放学了,有时帮着家里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活儿。最快活的是去地里剜草,孩子们三、五做伴,追捉着比赛,看谁先装满筐子。
青年和壮年前期的夏天,感受是壮丽的。这个时期也是我人生的夏天,思想的逐步成熟,对夏天的感受,也由感性上升为理性。心目中的夏天,波澜壮阔,蒸蒸日上,强势伸张。太阳似火球一般喷薄而出,悬挂天空,无私地释放着正能量,炙烤着大地,空气闷热,地面滚烫。各种植物贪婪地吸收储存热量,拼命地疯长。微黄,翠绿,单薄的树叶、小草,脱去了稚嫩,争强好胜,变得阔厚、、墨绿、雄壮。绿树成荫,草丛茵茵,郁郁葱葱,一派盎然生机。多变的夏天,时而闷热无风,像进入蒸笼;时而乌云滚滚,狂风骤起,雷鸣闪电,有惊无险;时而暴雨倾盆,冰雹肆虐,险象丛生;时而细雨绵绵,连阴数天,山间小溪,流水潺潺。壮阔的夏天,犹如大型交响乐《黄河》,幽怨婉转,跌宕起伏,慷慨激昂。它的火热与激情足以把一切懦弱和胆怯涤荡。这个时期,正是我仕途和家庭的爬坡期,是精力旺盛,不知疲倦,奋力耕耘,不断收获的季节。这时的我,特别喜欢夏天的壮烈、宽厚。太阳把白天拉到最长,赐予我更多的劳作时间。当社员时的我,可以利用几个小时的中午时间,加班割草造粪,多挣工分;生产责任制后,“一头沉”的我,星期天、节假日,从50里开外的县城骑车回家,上班返程,再不用像冬天一样披星戴月,起早摸黑;田间劳动时间,一天能顶冬春的两天;光照、雨水充裕,给庄稼提供了充足的生长能量,为五谷丰登创造了条件。夏天的炎热,是对一个人毅力、耐力的考验,使我更加感知了劳动间隙的痛快。锄禾日当午,满身是汗土,喉咙似火烧,口渴难耐时,来到地头的树荫下,“咕咚,咕咚”,喝几口铁壶里的凉水,躺在土地上,展开酸疼的四肢,那种身心释放的感觉,犹如上了天堂!劳作归来,井水冲头,驱汗除尘,清凉爽快,喝着豆汤,就着咸菜,啃着粗粮窝头,那种香甜,回味无穷。(散文大全 )
壮年后期的夏天,感受是舒适的。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家庭生活、工作条件大大改善,仕途到了顶峰。家里,车上,机关,饭店,都有电扇、空调。出了家门,坐小车,下了车子,进机关,迎来送往进饭店,一天处在身体适宜的温度里,大汗淋漓的时间,成为稀有,身上几乎没有炎热的感觉。酷暑夏日,只是天气预报和视觉的反映。烈日炎炎。站在窗前遥望室外,一层玻璃幕墙隔开,冰火两重天。路上透过车窗,艳阳下深绿的屏障中似有一种淡淡的烟气升腾,似火非火,似烟非烟,深邃盛艳。骄阳酷暑与我的“隔离”,使炎夏竟生出几分奇妙的感受,那份清凉的舒适安逸便越发清晰。这个时期的夏天,工作虽然忙碌,但是处在舒适的工作环境,丢失了夏天的本质,违背了自然法则,也给身体和自然环境埋下了隐患。
退休后的夏天,感受是惬意的。进入这个时期,解除了工作束缚的枷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与夏天接触,闲逸清心。早晨、晚上走出家门散步,听着虫鸟的歌唱,看着路边、公园里五颜六色茂盛的花草,溜达的时间、速度,随心所欲。十天半月回老家转转,整理管护院落花草树木,出一身汗水,排泄毒素,回来洗一个澡,浑身舒坦。星期天、节假日,穿得像花一样的外孙女,露着象连偶一般胳膊腿的外孙、孙子们,蜂拥而来,绕身嬉闹,欢乐满堂,心花怒放。常不常全家出动,享受本乡本土的美丽风光。明镜似的蟠龙湖,文化底蕴丰富的封龙山,神奇的湘山普济寺,红花遍坡的石榴山庄,是亲近而又熟悉,重复而又流连忘返的境地。所到之处,山坡沟梁,苍翠碧绿,时花点缀。开发的梯田,果树茂盛,景区里曲径通幽。老中青少,各投所好,采些野菜野花野果,与热情的大自然亲密接触,经受烈日地熏烤,锤炼孩子们的身心意志。走在绿树成荫的山间小道,吸着天然氧吧,观察着虫虫鸟鸟的出没。孩子们一会儿追逐着花蝴蝶,一会儿摇动小树,惊吓着嘶叫的知了,开心极了!炎热的中午,一家老小,坐在五人才能合围,历经三百多年沧桑,高大、雄壮、威武的银杏树下,享受着密不透阳的树荫的自然空调,吃着农家饭菜,喝着冰凉泉水浸泡的啤酒,仿佛进入了人间仙境。孩子们的嬉闹动作,野花怪石奇木,山水虫鸟动物,在相机的快门声中定格永恒。
我的第63个夏天来了,今后还有多少个夏天?今后的夏天又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2013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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